灰蒙蒙,灰蒙蒙……
揮不散的霧氣像瘟疫一樣在霧鴉之森肆虐著,間或傳出黑鴉的驚啼,也隻是給死亡般的靜謐又增添一絲詭異。久違的清風掠過,卻吹不散虛緲的迷霧,她眼前的迷霧。
堅持不久,它終於垂下高傲的頭顱,伏在她耳畔低語,又探出無形的手臂,哀傷地撫摸著玲瓏輕柔的秀發,以示歉意。
如若湖泊之中的水草,秀發輕舞著。飛揚而出的清香,同陳腐的土壤揮發的陰暗攪和在一起,感覺是那麼迷離,恍如一輪散發著黑色光芒的太陽,沉淪入霧海,身不由己,隨波飄蕩。
遠方已經可以見到光亮,雖然隻是近乎昏暗的灰白,但總算是能見到光亮了。
左權仰頭望著遠處略顯光明的天空,長長出了口氣。
三人疾行數日,風餐露宿,陰鬱的迷霧將霧鴉之森最後一縷光明湮沒,隻留下無數瑩綠色的微光在身畔遊蕩著,時而能聽聞林間此起彼伏的哀嚎,大家心裏也都明白,那絕不是人類所發出的聲音。
沒有光線的白天要比黑夜更加昏暗,就算是夜裏也比這兒的白天明亮得多。
運氣好的話,迷霧散盡的霧鴉之森就會被明快的月光所充斥 以至每每入夜,細心的玲瓏總會第一個站出來,朝著皓月升起的方位在古木身上刻出記號,雖說不怎麼精確,但這也總比沒有方向,沒有路走要好得多。
沿途景色大多是不變的,舉目四望,滿眼盡是姿態怪異的古樹,偶爾能見到一兩處沒被黑暗浸染的奇花異草,可每當懷著欣喜的心情前去觀望,卻也發現那裏總是散落著一堆逝者的枯骨。
左權仰視著天空,視線卻被野草擋住,越接近霧鴉之森的邊界,這種本該在陽光下露臉的植物就愈加繁盛,不過它現在的確是礙眼。
他翻過身,背脊上沾染著霧鴉之森泥土的渾濁,大手一揮,就要掃清眼前的障礙,不過他剛探出手臂,手背便被另一隻芊白的手狠狠拍了一下。左權扭過臉,不滿地看看伏在自己身畔,正聚精會神地盯著對麵草叢的玲瓏。
由於斷炊,二人此刻正在狩獵。
“哎,我說呢,我們為什麼要守在這裏啊……”
玲瓏嚼著舌,失落地望望不遠處毫無動靜的草叢,又回過臉皺眉瞪了一眼左權。
“還不是你說自己餓嘛……”
“可是我們為什麼不去正正經經地吃頓正餐呐。”
“吃的沒有,餓了去找點東西,自行解決,這裏雖說不見光,野物倒是挺多。”
“啊,還要自己找啊……”
左權抱怨道。
“你以為呐,最基本的求生技能總該會點兒吧。”玲瓏怪怪地撇了一眼左權,眼神中不免流露出些輕蔑,“靠天上掉餡餅能填飽肚子?所以說啊,你們……”
她突然停頓一下,回頭看看白沒守在兩人身邊才繼續謹慎地壓低聲音說道,
“你們人類真是嬌生慣養到忘了自己的本性……”
“又是什麼啊?”
“惰性啊,是人類就不會改得很徹底。”
“你是在說我嗎,說我懶?”
“哼,自己心裏清楚。”
“得,你這可好,繞了一大圈,又是在說我,你也是真行啊。”
玲瓏扭開臉,不再理會左權。
“哎,你又把白哄到哪兒去了……”
“啊哦,白有點累,就吩咐她采蘑菇去了。”
“也不怕她丟了,叫她去采蘑菇……”
他嘿嘿笑著,期待著氣氛能輕鬆點兒,不過緩過神來,心裏又是一驚。
“哎?采蘑菇?”
左權瞪著眼,瞧著玲瓏一時語塞,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徐徐說道,
“你看過吃蘑菇的蛇嗎?”
“那你見過吃肉的兔子嗎?”
玲瓏微微一笑,反唇譏道。
“不不,但我知道再等一會兒,我們再抓不到獵物,肯定會看到吃土的人。”
“哈~我也沒看你吃土啊……”
玲瓏微微笑道,“說不定我還真能看到左權大人嚼土的英姿呐。”
“別說得跟沒事兒人一樣,”左權晃著僵硬的脖子,沒好氣地說道,“我挨餓,你們不也一樣,這種時候還死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