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黃牛因為懼怕南城,一路上還算聽話。讓它走東它就走東,讓它走西它還是走東,非得吃孟小天一鞭子才往西。有時候遠遠地看到有母牛過來了,它就裝作沒有看見,卯足勁兒地一陣快跑,直到錯過很遠才回頭留戀地看一眼。碰到水塘,它忍不住了就去喝幾口,然後馬上加快速度多跑一段,以彌補剛才停下來喝水浪費掉的時間。看在大黃牛這麼乖的份上,孟小天少打了它不少鞭子。
秦淺淺因為頭受傷了,他一路上就靠在箱子上閉目養神。南城乖乖地坐在他旁邊,被他摟著腰。當秋風吹過,掀開門簾,南城可以看到秦淺淺臉上殘留著的淺紅色的血印。她的心裏有些不自在,總覺得哪裏不順暢,秦淺淺沒有怪她,也沒有對她凶。反而連休息的時候都護著她,怕她掉下車去。南城看著秦淺淺因為頭痛微蹙的眉頭,有點後悔,可是又不知道在後悔什麼。因為她以為孟小天要被大黃牛刺死的時候,她不管怎樣都是會衝上前去保護孟小天的。她一直在後悔,後悔離開了斷魂山莊,拋下了山莊裏所有的人;後悔沒有把阿蒙叔帶出來。
南城一邊懊悔,一邊想著斷魂山莊的事情,她心亂如麻,不知道明天會是什麼樣子。所有的一切都是那麼的不明朗,沒有絲毫的希望。車子走上了一條寬闊的古道,兩邊都是連綿起伏的山峰。路平坦而遙遠,牛車行走地安穩而緩慢。路上就隻有這麼一輛牛車,再不見其它人,四周靜謐地隻聽得到車輪壓過砂石的聲音。南城在車子規律地顫動中慢慢地睡著了。
孟小天從來都沒有來過這裏,可是他去絲毫不擔心迷路,似乎有什麼指引著他,毫不偏離地朝著域龍山的方向趕車。
山裏的夜晚總是來得更快一些,很快太陽就看不見了。隻見西方的山頂紅霞一片,仿佛是山頭著火了,映紅了半片天。一個黑色的影子從遠遠的山頭向這邊飛過來,像一隻靈敏的鴻雁。
孟小天超越常人的直覺讓他很快就發現了一隻“鴻雁”,他停住牛車,輕輕叫醒秦淺淺。
秦淺淺瞟了一眼由遠及近的黑影,說道:“我知道了,你繼續,不要管它。”
那個黑影並沒有直接闖到牛車跟前,而是在牛車前方兩裏左右的地方停了下來。孟小天看出那是一個人,並且是一個穿著一身火紅衣裳的女子。那個女子站在路邊的一塊高高的岩石上麵,開始輕輕地唱起歌來。她的聲音輕柔卻不失力量,甜美中又帶著一絲幽怨,穿破山穀裏重重的濃霧,一直飄揚到很遠很遠的地方。
南城聽到歌聲時,他們的牛車已經與紅衣女子相距不足十米遠。很明顯,那個女子就是在等他們,歌也是唱給其中一個人聽的。但是,秦淺淺卻毫不在意,依然要孟小天繼續趕牛。南城好奇地要掀開簾子去看唱歌的人。秦淺淺緊緊地摟著她,讓她動彈不得。並且悄聲對她說:“把耳朵捂住。”
南城不懂,她覺得歌聲很好聽。她一臉無知地回頭看著秦淺淺,問道:“為什麼呀?我覺得很好聽啊。我很久都沒有聽到這麼好聽的歌聲了呢。”
秦淺淺奇怪地看著南城,問道:“你沒有感覺到什麼不一樣嗎?這歌聲可是有毒的。”
南城用比秦淺淺更奇怪的表情看著他道:“沒有啊!歌聲怎麼會有毒啊?你不會是…”
“是什麼?”秦淺淺問道。
“是不是腦袋這裏出問題了?”南城伸出食指指著秦淺淺的腦袋問道。
秦淺淺一把捉住她的手指,惱怒道:“你瞎說什麼?信不信我把你的手剁下來喂牛?”
南城被他的表情嚇住了,趕忙抽回手,一本正經地道歉:“我說錯話了,你大人不記小人過,好不好?我保證以後不再瞎說了!”
“喲!三日不見,秦郎你也懂得和女孩子打情罵俏了!”紅衣女子忽然從石頭上蹦了下來,堵在了大黃牛的前麵,酸酸地衝著車裏頭的人說道。
秦淺淺冷冷地回應道:“我的事與你無關,麻煩萬紅姑娘管好你自己就行,不要壞了自己的名節。”
孟小天看到紅衣女子聽到這話整個人都晃動了一下,她的眼睛不知是被衣服映紅的還是被那冷冰冰的話凍紅的。姑娘站在大黃牛的麵前,大黃牛感到十分地不安,一直在那裏哼鼻子,然後用蹄子磨地。姑娘感到連牛都在取笑她,於是狠狠地瞪了牛一眼。把大黃牛嚇得打了個哆嗦,然後就低著頭安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