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光六年不僅是劉徹壯誌滿懷建立豐功偉業的一個開始,是他開始大展宏圖過渡的一年;也是衛家開始輝煌的一年。
隨著春天那場匈奴之戰衛青的勝利,借著陛下對衛子夫的寵愛、衛青的厚愛,衛家在這一年正式步入了大漢王朝的政治中心。
當年竇陳兩家在朝中扶植培養的家族勢力大多被打壓,相連的姻親在陛下近年來隻寵愛衛夫人、王美人、刑婕妤等平民女子、從不碰世家貴女中瞧出端倪,也漸有縮頭縮尾之象,以求自保,世家現今已大不如從前;劉徹廣納賢才,庶民、無根的官員越來越多,憑著一腔抱負滿腹才學在朝中迅速崛起。
主父偃和東方朔便是其中兩個。
而衛青曾對主父偃有過知遇之恩,雖那時劉徹並未因為衛青的推薦而接見主父偃,但主父偃素來恩怨分明,斤斤計較也有德報德,在朝中暗暗幫助衛青不少,又因衛夫人在後宮的得寵,愈發傾向衛家。
相對的,同為劉徹眼前紅人的東方朔便因主父偃之故而疏離衛家。
陳阿嬌沒想過讓東方朔幫她,她不過一失勢廢後,縱然東方朔再厭惡主父偃,也不會拿自己的仕途開玩笑。陳阿嬌要的,不過是東方朔的借火生勢推波助瀾。
具體來說,是楚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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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阿嬌承認她曾天真無知過,不過那也是曾經了。
他那麼鮮血淋淋的教育她,她都付出了那麼大的代價,她還學不乖嗎?知錯就改,是她為數不多鮮為人知的優點中最低調的一個。
他逼著她一次又一次地向他低頭,好以踐踏她的驕傲,無非就是向她宣告他是大漢朝的帝王,是所有人的主宰者,而不是她的“彘兒”或“徹兒”。
其實,她很想告訴他:陳阿嬌早就沒把你當做她的“徹兒”了。
他們以為她永遠不會變,就像她永遠不會忘記愛他一樣。如果哪天她不再愛他了,不是她失憶了就是她已經死了。——其實大家心裏想的是,就算陳阿嬌瘋了失憶了,也該是還記得劉徹的。
可陳阿嬌想說,其實改變沒那麼難的。盡管這真的確實很難---畢竟愛一個人愛了那麼多年,用盡了她最美好的年華,愛到她自己都認為是本能了。
再本能依然不抵時間的打磨。
再說她又是這麼自私的一個人。
改變,從她決定用楚服教的法子以退為進自請死罪開始;從她裝瘋賣傻從巫蠱的風口浪尖躲下來開始。
一步變,步步變,步步背道,愈發馳遠。
劉徹了解她,於是知道怎樣才最能簡單又快捷的傷害她;陳阿嬌亦了解他,也知道他的要害是什麼。隻要她敢做。
劉徹最愛的,是他的萬裏江山,是他的至尊皇位,是他的無尚大權。
劉徹遺憾的,是他至今仍沒有兒子。
陳阿嬌突然很期待,當他的江山和他的兒子發生衝突時,他會做出怎樣的選擇。或許,他還是會要他的江山。
就像她一樣,沒有陳阿嬌,還有衛子夫,沒有這個兒子,還有其他的兒子。
陳阿嬌期待著結果,一麵笑著,一麵又忍不住想落淚,袖下的手掌不由緊緊攥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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