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十年之約(1 / 3)

傍晚的東京,先一個打了雞血的敢死隊員,呼吸急促卻避免不了各種身上的不適。下班高峰期,天開始變暗,地麵上卻已經看不到太陽的蹤跡,偶爾感受到的殘陽溫暖,也是經過那些高層建築的玻璃幾番反射而來的。人們向往國際化大都市的生活,但是在這樣大都市生存的代價常常就是見不到真正的太陽,看不見完整的天空。

不過比起生活的無限刺激,這些代價幾乎可以小到忽略不計。人們追求著各自的生存意義,在城市間飛速穿梭,如果俯瞰這一切,或許人們隻像是無數血管中流淌的紅細胞一樣,並沒有什麼不同。但是就像自然光穿透棱鏡折射出的各種彩光一樣,每個看似相同的人生都會因棱鏡折射出不同的色彩。而有些相似的人生背後,似乎也缺少著這樣一個棱鏡,讓那些不同變得分明。

矢野康治此時在新宿站換乘的通路看著人來人往,不由得撇了撇嘴。這種人頭比螞蟻多的感覺他很是討厭,要不是今天有約在身,他也不會趕上人流高峰期跑到新宿來轉車。平時蹭著警署的車到處跑,倒也有正當的名目,而今天完全是私事,他也不好意思開口了。

突然,他感覺被什麼狠狠撞了一下,接著就看到一個拎著大堆行李的女孩急匆匆地跟他道了歉,便很快消失在人群中。矢野康治沒有機會看清那個人的模樣,不過在這樣的下班高峰期,磕磕碰碰是難免的,他並沒有在意。

上了站台,他確認了一下電車來的時間,看還有幾分鍾,便從上衣口袋裏掏出了一張明信片。這是一張照片,照片上有5個少年,看他們的服飾和發型,應該有一定年頭了。左邊第二個相貌清秀的男孩就是他,當年的相貌和現在倒也沒太大差別,隻是一頭拉得過直的頭發讓他自己都覺得可笑。當年的潮流換做現在肯定會被人吐槽殺馬特,他自己都無法理解自己怎麼會弄這麼個發型。

他翻過照片背麵,上麵是幾行打印的以及蓋著郵戳的郵票。除了幾句熱血的寒暄和地址,落款那句“來自兄弟”讓他心中頗為激動。電車進站的音樂把他拉回現實,他又確認了一遍明信片上的字,這才小心翼翼地把它放回口袋裏,又拍了拍確認裝進去了,然後便跟眾多上班族擠在一起,上了電車。

橫屋理人捧著一大束鮮花走向停車場自己剛買下的ecocar,腳步聲與他的表情一樣,透著沉穩。車子是貸款的,房子是別人的,他自嘲自己除了一身正氣也沒什麼值錢的了。30歲的時候他通過司法考試,當上了檢察官,轉眼也過去快3年,雖然在檢察官這行他年輕得讓人羨慕,不過他深知自己的道行永遠太淺。

鮮花是剛剛辦公室的人送的,因為他剛剛漂亮地贏了一仗,把一個試圖逃脫懲罰的人送進了監獄。同事們為表一點心意,他便欣然接受,隻是現在,他開了車門順勢將花丟進副駕駛,並沒有過多看一眼。

坐進了駕駛室,他習慣性地將所有車門上鎖,然後靠著靠背若有所思。天漸暗,讓視線有些模糊,他摸開車裏的燈,從皮包裏拿出一張明信片,上麵同樣是五個少年。最左邊那個頭發飄逸的就是他,衛衣大的快從他身上滑下來,這也是當年的HipHop風,不過明明是一身年輕潮流的氣息,卻配著一個略老氣的表情。跟旁邊的康治比,他像個小老頭,雖然眉清目秀的,卻被他的表情弄得老了幾歲。或許那時候太小,才會那麼有個性,現在的他已經圓滑許多了,待人也很是開朗,不過大多數都是被世界逼得不得不演戲。像幾分鍾前,他還滿麵笑容與感動地接受同事們的鮮花和掌聲,而現在坐在略微發暗的車裏,笑容不見了,鮮花也丟在了一邊。這樣的花他並不喜歡,可是他沒有告訴過別人,因為怕別人會追問,而一追問,一定會勾起他不愉快的回憶。

目光略過照片上幾個青澀的麵孔,他的眼神終於溫柔了起來。這幾個人曾經是他唯一的朋友們,和他們在一起的時光雖然有些傻氣莽撞,卻不乏熱血,算是他心中唯一值得珍藏一輩子的回憶了。這麼多年麵對各種大案小案,他除了覺得深深的疲憊,還多了些說不出的感覺,隻有要背負起責任的時候,才更能感到過去純真的可貴。

看到照片上一頭爆炸的少年時,他不由自主地笑出聲來。這孩子叫做戶田武,雖然名字聽起來很強悍,不過當年卻弱得要命,當年打群架的時候他隻有跑的份,但也因此練就一雙飛毛腿,雖然打不過,但還沒一個人能追上他。看著照片上的他,理人不由地在想,這小子現在過得怎麼樣,是不是還像當年那麼戰戰兢兢的呢?

此時,東京近郊的一家小花店裏,一個身材高挑的年輕人正心不在焉地用雞毛撣子打發時間。這張臉比多年前消瘦了許多,身板倒是壯實了,能看到隱約的肌肉。花店淩亂不堪的收銀台上,那張照片隻露出一個邊邊,剛好能看到照片最右邊的他一頭爆炸。那個發型他記得很清楚,當時被另外幾個家夥攛掇著弄的,之後要弄回來還費了好大的勁兒。現在想想,那時候的自己倒也弱得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