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禦林軍快速將景言按回座位,讓她就那麼掙紮著,淚水泗流的看著才見麵的家人被斬首。
頭顱掉地的聲音清晰地傳來過來,一個接一個,連續不斷,幾千號人整整持續了三個小時。
朝門前的石板地上被血水淹沒,滿目的血色和撲麵而來的血腥味叫何景言陷入巨大的惶恐。
她的家人,她夢寐以求的家人,剛剛還在幻想著以後如何幸福相處的家人,就這麼在她麵前被斬,死無全屍。
小緋在椒房殿中焦急的等了又等,來回跺腳。她服侍小姐這麼久了,不是不知道皇上以前的濃情蜜意是假的。今天一反常態,賜了華服,又親自來接。不會這麼好。
正焦急著,忽然看見兩個禦林軍架著昏迷的何景言進來。
“小姐!”小緋飛奔過去,卻見禦林軍將何景言直接往床上一扔,徑直走了。
“小姐。”小緋跑到床前,忍不住捂住口紅了眼眶。
隻見她珠冠歪斜,發絲散亂,精致的妝容早已經被哭花,蒼白的臉上布滿淚痕。一雙鳳目緊閉,眉頭深深揪在一起。整個人狼狽不堪的倒在那裏,像個被扔掉的破爛布娃娃。
小緋忍住淚水服侍景言睡下,看著自家小姐這般無比心痛。
本以為皇上把小姐折騰成這樣就差不多了,誰知第二天一早,便又有一群宮人托著一模一樣的珠冠和鳳袍。
就這樣,何景言每天早上想人偶般被打扮的豔麗無比,由劉詢親自陪同著前往朝門外看霍家人被一一斬首。
景言尖叫著,哭喊著,謾罵者,哀求著,到最後隻能呆愣的看著刑場上的血泊與自己的華服遙相呼應。
而劉詢,隻是坐在那裏淡淡的品茗,似乎眼前的一切和他沒有任何關係。
她是看著自己母親被斬首的。她當然知道自己的娘親絕沒有那麼善良。
娘親本來隻是父親的原配夫人的一個侍婢,後來在原配夫人去世後,才一步一步用盡手段爬到了繼室的位置。娘親確實陰險跋扈,貪得無厭,甚至他的姘頭的馬車都用黃金作為裝飾,輪子用絲棉包裹。
但那又如何?在記憶中,她隻看見娘親對她的寵溺保護,隻要她想要的,娘親絕對會不惜一切為她弄到手。這就足夠了,不是嗎?
而她一閉眼就看見哥哥霍禹被腰斬的場景,就那麼在腰部用刀砍斷,他苦苦哀號幾個小時才聲息全無。從此,怕是再也沒有誰,會半夜三更僅僅為了給她買一個小糖人而急嗎飛奔三百裏地。
當何景言看見懷抱中的嬰兒也被拖出,承受鋼刀時,她顫抖著不可思議的看向劉詢:“他隻是一個嬰兒!他什麼都不知道!”她努力不讓慢慢的淚水流出來:“你就那麼想滅我霍家!”
“皇後難道不知道什麼叫斬草除根?”他微微將頭一偏,表示讚同。
連續十天,這次屠殺了一千餘家,十餘萬人。無論老幼男女,遠親十餘萬人近戚,輾轉牽累全數綁赴刑場,砍下頭顱。一時之間,長安幾乎成為空城。
震天的哭聲,告訴何景言,當權四十年,威震全國二十年的一個巨族,全部覆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