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的居所,已經不再是遊牧民族的蒙古包,是固定的土屋,有過火的大炕,一家人老老睡在一鋪大炕上。大人的鼾聲,孩的咬牙、放屁、哭鬧聲都是一家人的幸福樂章。
如今的大炕睡兩個嬰兒和鐵蛋兒,兩個大人已經很是擁擠,每晚上鐵蛋兒大隻好到羊房去和老羊倌做伴兒了。
鐵蛋兒媽一日五餐,鐵蛋兒姥姥伺候的很好:早上是一頓米粥加黑糖,上午是一碗雞蛋麵(用一顆雞蛋和好一塊豆麵,擀開切成細如粉絲的掛麵,正好可以煮得兩碗。)中午是半斤羊奶加一個麵饃饃,下午再加一頓米粥,晚上又是一頓雞蛋麵。
對生孩子的女人隊裏都有規定:每供應半斤羊奶一斤麥麵、一斤黃豆麵外加兩個雞蛋,還有一個月多一斤羊油和一斤素油。鐵蛋兒姥姥每按著鐵蛋兒大領回來的東西伺候著閨女。
鐵蛋兒姥姥就和鐵蛋兒大一起吃窩窩頭,或者麵疙瘩。偶然閨女會給母親留一碗麵條或者一碗米粥吃,畢竟母親也有一個娃娃要喂奶。如此,已經比她自己家強很多了——可以吃飽肚子。
經常一都在外麵玩不回家的鐵蛋兒居然每都圍繞著妹妹轉,不時摸摸妹妹的手臉,也很少出去玩了。
有時媽媽吃東西時分一些給鐵蛋兒,鐵蛋兒吸溜呼呲吃得那個香!然後用袖口擦一下嘴巴鼻涕,跑到隔壁二嬸家去報告爺爺妹妹的情況了。
鐵蛋兒媽一恢複起來,孩子也慢慢變得好看強壯了一些,看著孩子粉粉嫩嫩的臉,鐵蛋兒媽給孩子起了一個名字:山丹——是塞北高原上一種生命力極強、很漂亮的野百合。
山丹每安靜地吃奶安靜地睡覺,很少哭鬧。有時會心地睜開眼睛看看周圍的世界,有時會扭扭屁股、揮舞一下沒有被捆綁住的手。她的腿已經被用一條布繩綁的緊緊的,是不綁就會長大成為羅圈腿。
後腦勺睡在裝著米的枕頭上,已經扁扁平平的了。
已經8大了,馬上就滿月了,大人孩都健康成長著。不料,中午時分十二歲的鍋扣來借油漏子,自從他走後,山丹就一直哭個不停。
鐵蛋兒姥姥是被生人給踩著了,必須把人家的褲腿撕破,大人必須喝下一杯童子尿才能治好孩子的啼哭。
於是鐵蛋兒大第二就去找鍋扣,二話不把人家的褲腿撕了個口子!又去學校找了一個7、8歲的男孩子要回一杯童子尿給鐵蛋兒媽喝了。不一會兒,山丹就又安安靜靜地睡著了。
鍋扣一家明白:鍋扣踩著人家孩了,還特意送了個雞蛋過來表示歉意。
一個月轉眼就過去了,隊裏的秋收也已進行了大半。麥、蓧麥、油菜籽等收割基本完成,隻剩了一些頭頭點點的留幾個人收拾就好了。
秋收時每半夜三更的銅鑼聲會準時響起。
每家每戶的窗外都會有鑼聲響起,一聲“上工了!”震耳欲聾。
響聲一過,家家戶戶都點亮煤油燈,披衣下炕急急忙忙往外走。集合後坐馬車往地裏趕。
草原的地都平若毛氈,抹黑大家雖然還分不清誰是誰,但都齊刷刷地奔赴莊稼地,摩拳擦掌幹開了。
一個個像上足了條的鍾表,卯足了勁衝鋒向前,為社會主義建設甘心情願吃苦受累,感覺有使不完的勁兒。
他們的幹勁是那麼足!他們心裏深深地自豪——如今“自己當家做主人”,每都是在給自己幹活,不再受地主老財的氣,也不再被“剝削”了。
等陽婆升起,已經有了半的收成。
鼓聲響起,大家直起腰拍拍被露水打濕的衣衫,抖落一身的泥土。一起落腳歇息,一起嘮嘮家常。吃隊裏帶來的幹糧:一個個加了素油白糖金燦燦的烙餅——別提多美味了!
現在大部分人力都轉戰於蕎麥地了。
蕎麥必須趕在霜凍之前收割完畢,否則一遭霜凍,蕎麥的葉子就會全部枯爛,連蕎麥穗都會掉一些到地裏。那樣隊裏的豬啊、牛羊啊便沒有了吃食。
蕎麥葉子晾幹篩好是豬冬最好的飼料。蕎麥是牛馬羊等牲口的過冬口料,可不能有任何閃失。
鐵蛋兒大也在收割者的行列,大家笑笑,到隊裏的老母豬一下子生出11隻豬,可它偏偏隻有1個**,大家就哄笑著要鐵蛋兒大抱一隻回家喂奶。
鐵蛋兒大:“那怕個甚?要是能奶大了給我兒子吃肉,我今兒就抱回去給老婆奶它。”
到白兒馬的兒子白得像一塊無暇的白玉、到鍋扣的褲腿、到前村的秀秀和木匠雙雙跳井殉情這些塞北高原的漢子們流露出粗狂中的柔情。
鐵蛋兒媽從那半塊玻璃裏看著鐵蛋兒爺爺背著手踱著步低頭慢慢走回西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