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林生說:“不招就打。”
高大昌擦了一把汗,看到老魏趴在桌上打呼嚕,就說:“叔,你真行。”
高林生一臉生出無比的驕傲,說:“我還沒喝過癮呢,來來,你陪我喝幾碗。”
接連又幾碗紅酒下肚,高林生也撐不住了,突然揮起一隻手,喊了一聲:“高喜貴,你不是我對手——”話沒說完,一頭栽到酒桌上,呼嚕一聲,睡了過去。
高大昌返身回到村部那間專門吊人打人的屋子,也就是治安聯防辦公室,發現高學府一聲也不吭了,就推了他一把,說:“你真會裝死啊,看我怎麼收拾你!”
高學府的身體在空中蕩著蕩著,慢慢停了下來。高大昌覺得異樣,就伸手摸了摸他身上一處流血的地方,心頭不由一抖,連忙把手縮了回來。
十分鍾後,高大昌慌慌張張跑到高林生家裏,一頭竄進高林生的房間,不顧一切地把他搖醒。“叔,叔,不好啦!”高大昌緊張地說。
高林生睜開眼睛,看了高大昌一眼,又睡了過去。
“出事啦,叔,高學府死啦!”
突然,高林生猛地坐起來,酒一下子醒了大半,伸手就打了高大昌一記耳光:“都是你幹的好事!”
這天晚上,高坑村人得到了這麼一個消息:昨天夜裏,村裏那個最沒用的半癲子高學府偷走了高瑞金家的牛,今天傍晚五點多,鄉裏的警察老魏來到村裏,和高林生、高大昌一起去抓他,他拒捕跑上山,自己不小心摔下山澗裏,摔死了。警察和村幹部驗屍後,就地把他掩埋了。
高學府沒有直係親人,沒人替他說話,加上他本來就是一個不受歡迎的人,這下摔死了,大家都認為是惡有惡報。
就這樣過去了十多天。有一天,前任支書兼村長高喜貴突然來到村部,對現任支書兼村長高林生說:“我是來自首的,高瑞金家的牛是我偷走的。”
高林生暗吃了一驚,說:“你沒吃錯藥吧?那牛是高學府偷的,公安都有結論了!”
高喜貴說:“不是他,是我。”高喜貴隨後來到縣公安局自首,交代說他偷走高瑞金家的牛,賣給古湖鄉的屠夫也就是他的同門李大進,共得髒款兩千九百元。高喜貴低著頭說:“牛是我偷的,那個高學府是冤枉的,他死了,這些天我良心上感到很不安,所以來自首,我、我願意接受政府的處罰。”說著,他從口袋裏掏出一把錢,“這、這就是髒款,我上繳給政府。”
公安局派人調查了高喜貴的同門李大進,證實高在十多天前曾經偷來一頭牛賣給他,同時還了解到,鄉裏的警察老魏和高林生等人把高學府從家裏帶走,最後高學府被吊在村部治安聯防辦公室的屋梁上,遭毒打致死,其後,老魏高林生等人謊稱高學府拒捕摔死,草草將他掩埋,完全掩蓋了事情的真相。這可是了不得的人命案。不久,毒打高學府致死的凶手高大昌被正式逮捕。鄉派出所的警察魏玉石負有重大責任,被行政記大過處分,同時調離公安部門。高坑村支書兼村委主任高林生負有重大責任,被撤銷村支書職務,留黨察看一年,建議村民委員會罷免其村委主任職務(兩天後,鄉裏下來兩個副鄉長,主持召開村民大會,罷免了高林生村委主任一職)。與此同時,高文生、高學禮等人也被免去了相應的職務。
一個村不能沒有領導,別說上情下達,鄉裏有人下來,吃喝都不方便。於是鄉黨委政府經過研究,決定重新起用高喜貴,由他任村支書,很快又把他選為村委主任。
重新上台沒幾天的高林生又倒台了,這下他服了,高喜貴“自首”那一招真是毒啊,自己看來還不是對手。
誰知道第二天,高林生在村頭看到一頭牛,不由把眼睛瞪得像牛眼一樣,驚訝地叫道:“這不是我叔的牛嗎?不是被高喜貴偷賣出去殺了,咦,怎麼又回來啦?”
半村的人跑出來看,大家全都呆住了。那真是高瑞金的牛,看樣子它隻是在山裏迷路失蹤,現在自己又走回來了。
大家議論著,高林生一下癱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