辭別趙瑞雲之後,我到公話亭給許總打手機,把我準備‘吃’下小菜館的想法告訴他,請他多多指點。許總在電話那頭沉默了一陣子才說:“幹餐飲你有興趣嗎?姓趙的這人可靠嗎?我看還是算了。”沒想到許總給我潑冷水,但我認定的事是不會輕易放棄的,機遇不是日曆,撕了一張還有一張,我決心抓住它不放手。
中午我又來到了小菜館,趙瑞雲看見我便說:“老弟,我豁出去了。”我喜上心頭,說:“6萬你同意了?”趙瑞雲下了狠心似的說:“我看你確有誠心,6萬就6萬吧。”我點點頭,說:“不過......”趙瑞雲仿佛看透我的心思似的,接著說:“我知道,情感歸情感,手續還是要完備的,我馬上打電話給公證處,他們現在態度好多了,有人專門上門服務。”
不久來了個叫做袁東旭的公證員,我和趙瑞雲就在他的公證下把手續簽了。我把手提包裏的6萬元點數給他,他把身上的鑰匙摘下來給我,興奮地說:“從明天起,你就是老板啦。這店裏該留多少人,怎麼經營,全由你自己定奪。要是發了財,到時可別忘了我啊!”這一頓午餐,趙瑞雲做東,頻頻向我敬酒,我想到明天就要開始大顯身手,不由有些亢奮,也連連回敬他。
回到小旅館,我激動地拿出紙筆,就在紙上描繪起小菜館的遠大前景,沉浸在一種做了老板的幸福之中。不用說,這個晚上依然睡不著,天快亮時才眯了一陣子眼。看見天漸漸亮了,太陽慢慢從東邊升起,我知道我的生活也將升起一顆太陽了。
我精神抖擻地走到我的小菜館門前,掏出鑰匙準備開門,由於激動,鑰匙一直找不到鎖孔。這時,身後猛地炸響一陣吼聲:“喂!你做什麼?”
我回頭一看,原來是在小菜館裏見過的那個黑黑壯壯的北方漢子。他瞪著眼問:“你開我的店做什麼?”
我說:“這是我的店!”
那人推了我一把,說:“小子,你膽子還真不小,這店我花了七萬元剛從趙老板手上盤過來!”我被推得打趔趄,好不容易才站穩身子,我憤怒地罵道:“你詐人也不是這種詐法,我警告你,你再胡扯我就叫110了!”
那人從口袋裏掏出一張菜館轉讓協議書,我看了看,也從口袋裏掏出一張協議書,頓時我們兩個人全愣住了,突然我們異口同聲地喊道:“上當了!”
就在我們準備去找趙瑞雲算賬的時候,迎麵開來一部大型推土機車,有個幹部模樣的人跳下來,拿著小喇叭說:“這些拆遷房一拖再拖,整整超過最後期限三十天,為了維護政府政策的嚴肅性,今天我們強行拆除!”我們來不及叫一聲“慢”,推土機已經勇猛地衝上前,小菜館轟隆一聲,坍塌了下來......
我心裏也立即有什麼東西塌了下來。接著的事情我想說得簡單一點,我被詐光6萬元之後,不得不進入工廠流水線打工,不久又跳到一家公司拉廣告。幾個月之後,我實在混不下去了,不得不從老板夢中猛然醒悟,麵對嚴峻的現實。我在回家前費了不少勁找到許總,他聽說了我的處境,連聲歎息說:“你啊你,太輕信了!”最後他掏了三百塊錢給我,說:“別嫌少,路上還能派上用場呢。”我心頭一熱,心想這世道還是有熱心人的。想到囊中羞澀,我還是把錢收下了。
本來到這裏,該結束了。可是我回家後幾天,心想應該給許總寫封信表示感謝,便執筆寫了一封信,隨即帶到郵局準備寄出。正巧在門口遇見哥哥,他問我幹什麼去,我說給許總寄封信,他怪聲怪調地笑了起來,把手上的那張特區出版的法製報遞給我。我一看,報上有個“通緝令”,說的是許總(原名許振山)、趙瑞雲、袁旭東聯手詐騙國家、集體、個人錢財,前後十餘次,金額數達百萬元,現畏罪潛逃,公安部門特區報上公開通緝。我看得傻愣愣的,手上的信掉到地上也沒發覺,心想,我真是被許總說中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