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裏頭不知為何生出一股寒意來,這寒意隻一瞬間就從心髒蔓延到全身上上下下,整個人都要凍成冰棍了。
因為我忽而想起宇文邕那日對我說的話,他說,會幫我把設計陷害的凶手找出來,還我一個公道。倘若說那天夜裏,要不是有人捉到梅加這個奸細,宇文護又怎麼會急撞撞地連夜入宮,更不會順便解救下我。
當時我隻當是湊巧,可倘若梅加並非奸細,那麼就是有人刻意讓她成為奸細,引宇文護出來的?
這個想法讓我覺得有點不可思議,若梅加不是奸細,當晚她又是為何離開庚豔殿,又是如何殺死那個宮伯下士的?若這一切真的和宇文邕有關,他又是如何做到的,又為何這樣做呢?他就料定了宇文護一定會來救我?
疑團就像是棉花一般塞滿了我的腦袋,旁邊的秀辛不禁問道:“娘娘可是知道些什麼?”
我收懾心神,擠出一絲苦笑,“沒有,我隻是覺得這件事有些複雜,不知該如何去推敲。”就算心中對宇文邕有了懷疑,但我無論如何是不會讓宇文護知道的。
秀辛笑道:“娘娘不知就算了。大塚宰也隻是順便問問娘娘,大塚宰說了,如今娘娘的首要任務是下月獨孤貴妃的生辰,大塚宰讓娘娘勸說天王為獨孤貴妃舉辦家宴。”
“我勸他?”我的眼睛立馬就瞪得大大的,宇文護未免太想當然了吧。我和宇文毓現在是仇人見麵,雖不說分外眼紅,但絕對沒辦法促膝而談的。我跟他說給獨孤貴妃舉辦生日宴,隻會弄巧成拙。
“是。大塚宰是這樣交代的。他說娘娘於這點小事,定能辦到的。”秀辛一字不漏地轉述著。
我不禁一哼,這話還真是宇文護的風格。
宇文護當初說的是他自會勸服宇文毓給獨孤貴妃舉辦生日宴的,現在倒好,把這個皮球直接踢給我,殊不知我卻實在為尋個說話的時機而苦惱。
宇文毓自然不會到庚豔殿來,那就隻有我主動去找他。辦生日宴算不得什麼大事,可怎樣開這個口不突兀又不惹人懷疑,的確是需要費番心思的。
一時想不出主意,我隻好出來閑逛。
自我成為宇文護義女後,冷清了好一陣時間的庚豔殿又陡然熱鬧起來。宇文護就像是一鼎聚寶盆,總有絡繹的人變著法子來給我送禮。
金銀珠寶、值錢的細軟我留了一些,其他的不能帶走的我都散了去。都說這皇宮裏頭每個人都過得含辛茹苦,隻有庚豔殿裏頭上上下下的宮人太監如同過年一般,每天都有壓歲錢。
然而,自出了庚豔殿,情形便有些不同了。
外頭的那些宮女太監們見到我自然是畢恭畢敬,可那尊敬的眼神裏頭更多的是一種恐懼,每一次請安問好,都像是戰戰兢兢的,唯恐一不小心就觸怒了我,沒了性命。
我悻悻地領著秀辛四處亂逛,壞了好些興致。直到到了禦膳房附近,聞著陣陣交錯在一起撲鼻而來的香氣,心情才回複了好些。
“走,咱們去禦膳房瞧瞧有啥好吃的吧?”我朝秀辛使了個眼色,現在有免死金牌在手,有宇文護這個義父做保護傘,皇宮之中基本上我是暢通無阻的,再不用理會宇文毓那個若有若無的禁足令。
才剛跨進門,就迎麵碰見一個小太監拎著一個食盒準備出來,一股濃鬱的香味鑽入鼻中。這味道我倒是有些熟悉的,是參龜湯,最補氣血,我受杖刑那兩日,倒也喝了些。
參龜湯雖然好喝,可喝多了總是膩味,我說,“今天就別喝這個了吧,我想喝些清淡點的,甜點的,譬如銀耳湯,蓮子羹什麼的。”
那小太監一愣,旋即賠笑道:“阮娘娘,這參龜湯不是給您的,是魯國公的。”
“魯國公?”我心裏打了個突,“好端端地他為何喝參龜湯,他挨罰了?”
“這個……奴婢就不知了。隻聽說魯國公受了傷,需要靜養。”小太監說完又作了個揖,這就拎著食盒送出去了。
這下我倒是有些心亂了,宇文邕怎麼會受傷呢?完全沒有聽說啊。
旁邊的秀辛看了我一眼,說道:“聽說是被齊國的奸細給刺傷的。”
我更是一驚,這北齊到底有多少奸細?我想問秀辛為何我完全不知情,話到嘴邊還是沒有問出口。這些事情我不知道是正常,北齊北周的大事有****何事。
怪不得這幾日沒見著宇文邕,我隻當他與我也生了罅隙,抑或是礙於宇文毓的緣故,卻不想他竟然負傷了。
我心裏頭有事,不知不覺的就往裏頭走了好些,心不在焉地揭開了什麼,隻覺得蒸氣的熱浪直撲手心,燙得我慌不迭地把手中的東西一扔,圓鼓鼓的陶土蓋子往灶邊滾了去,我連忙把手往耳垂那兒使勁擼了擼。
禦膳房的廚子賠笑道:“娘娘小心些,這裏又髒又亂的,您要吃什麼喝什麼,隻管讓人過來說一聲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