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不知(2 / 3)

她本意是她的字太沒名氣,想借李昂的尊崇提提士氣,可是一說出來自己都聽著不是味兒,不由的有些訕訕的道:“原本是想請你著,可是你最近實在是忙——”

沈青瀾看了楚亦凡一眼,道:“你不問我,怎麼知道我有沒有時間?”

“那個——我,見你朝出夕歸,想當然——”

沈青瀾緩緩展開手中的紙卷,道:“是啊,你總算承認了,你從來都是想當然耳。”她總是自以為是的做這樣是對別人好,做那樣是為了別人考慮,其實說到底,都是因為她心中有個“怕”字。

楚亦凡不吭聲,半晌隻說了一句:“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所以,與其相看兩厭,不如相忘於江湖的好。”

沈青瀾怒視著她,道:“你又來自說自話,憑什麼你以為我和你會相看兩厭,憑什麼你就斷定我們不如相忘於江湖?”

楚亦凡露出一抹無耐的神色,道:“你瞧,我們見麵就吵,所以又何必互相折磨,互相委屈?”

她一時半會變不了,不能迎附沈青瀾,他更不可能立時三刻就改了性子迎和她的脾性。

沈青瀾張了張嘴,終是無言,將桌上的紙卷一收,轉身出去了。

鬥酒詩會開的很成功,才子們鬥詩才的鬥詩才,酒仙們鬥酒的鬥酒,兩者結合起來,倒是別有一番風流。

又有禦賜酒名沉默醉和訴離殤,一時這鬥酒詩會成為京城一大佳話。及到大小酒肆,動輒就是“雙醉”酒。

隨著楚亦凡的南下,這“雙醉酒”的名號也就跟著南徙,名躁大江南北。

沈府裏則一下子就沉寂了下來。

楚亦可和沈青瀾各居一院,平素少有往來,沈家諸事也都有府中有頭臉的管事接手。因著沈夫人不在,府中人情往來也就少了許多,平素一些瑣事,有管事也足以勝任了。

楚亦凡不必再曲意討好沈青瀾,又沒有長輩拘束,她自是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沈青瀾時常不回府,據說是公務繁忙,甚至是一出門少則十天半月,多則三五個月,他與楚亦可形同路人。

轉眼就是中秋節。

這三年,楚亦可活的恣意自在。吃喝玩樂,聲色犬馬,用多奢侈的字眼來形容都不誇張。她在自己的院子裏擺了一桌酒宴,打發了飛紅和白練,隻叫雛菊相陪,座中還有一個年輕俊美的少年。乍一看隻是貌美而已,再細看,竟隱隱有當今聖上李昂的形容。

楚亦可喝多了,舉著杯對著明朗的月色道:“訴離殤?別說,楚亦凡就唯獨這酒的名字取對了,離人酒,離人淚,越喝越殤。”

雛菊就勸道:“今朝有酒今朝醉,奶奶想那麼多做什麼?”

楚亦可就咯咯笑著,攬了少年的脖頸,強灌他喝下去,笑道:“是啊,有花堪折直需折,莫待無花空折枝,他不當我是妻,我又何必當他是夫。”

雛菊便也笑著舉杯,道:“奶奶活得明白,奴婢再敬您一杯。”

月亮越照越亮,院子裏的笑語也是不斷,到得後來月亮爬上西山,院子裏又傳來了讓人臉紅心跳的****之聲。

沈青瀾騎馬在夜色中趕路,鬆直垂頭在身後不遠不近的跟著。忽然前麵的沈青瀾停下馬,等他近前了突然問道:“你是不是也覺得我瘋了?”

鬆直搖搖頭,道:“爺就是太辛苦了,不值得。”

沈青瀾自嘲的笑笑,道:“值不值得,我也分不清了,我發現自己是如此的無力,想改變一些人一些事,原來竟是如此的艱難。”

鬆直道:“不是有一句話叫自作自受嘛,這也怪不得旁人,人總要為自己的決定付出代價。”鬆直知道他說的是楚亦可。誰能想到,她竟變的這樣無所顧忌,竟然公然在府裏和人鬼混,把整個府裏弄的烏煙瘴氣。

沈青瀾歎氣道:“是啊。我沒有逼她,可也是在逼她,我有想過直接把她休離回家算了,哪怕她再這麼恣行無度,也與我沒有關係。但是,總是存了一絲不忍,我總想著,她或許隻是沒想通,有一天她從惡夢中醒來,便會清醒的。”

她卻隻是越陷越深。

他勸不住。一開口,她便隻有滿嘴的惡毒和詛咒。那是開在沈府,開在他心上的毒花,依然美豔,卻已經猙獰腐敗不堪,挖都挖不掉。

鬆直勸道:“既然已經這樣了,爺不如——”要是他下不去手,找人代勞也不是不可以,何必還留著她敗壞名聲?

沈青瀾不吭聲。楚亦可這麼活著,她自己未必開心,可是她身旁的人,卻各個活的無比屈辱。他開口道:“算了,讓她自生自滅吧。”

鬆直強打精神,道:“爺,你說如果太太和大奶奶知道您已經調任寧洲,會不會驚喜交加啊?”

沈青瀾唇角淡淡的浮上一層光澤,道:“也許吧。”

母親或許會驚喜交加,至於楚亦凡,他真不確定。一晃已經三年了,盡管他偶爾南下去寧洲看望母親,卻一次都沒見過楚亦凡。每當他旁敲側擊的問起她的行蹤,沈夫人總懶懶的道:“瘋去了。”

她在江南活的十分滋潤,自有成風等人替她打量酒坊,她自己則哪裏風景好,哪裏有美食就往哪裏跑。天高皇帝遠,沈夫人也反常的對她多有縱容,她竟比在京城過的更自在。

也不知道她現在變成了什麼樣?是不是還像從前那樣冰冷的沒有一點煙火氣,也不知道她對從前是不是還有執念,總想著不得不舍,不舍不得。

三年時光,他常年在外,見過的女子也不少了,反倒是楚亦凡,越加模糊,卻越加難忘。他想人真是賤皮子,從聖上那知道了當初她們那一番談話,盡管當初聽著不舒服,很憤怒,可是細細想來,又怨不得別人。

人可不都是這樣嗎?楚亦可於他,是求而不得,自然就存了一分神秘。若是一輩子都沒得到,可不就是一生一世都要牽念。或許這並不妨礙他和楚亦凡做一對和美的夫妻,但始終,楚亦可橫亙在他們之間,不可拔除。

於是她讓他得到了。失而複得,的確喜多於驚。隻是畢竟時光荏冉,他們本來就沒有多少濃厚的感情,平時守禮守矩,也不過是比尋常女子多那麼幾分熟稔而已,彼此的變化,或者說彼此的不同終於因為到了一起而變得****直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