練酒
阿牛是我的同學兼文友,他為人執著,有一股子“牛勁”,他要辦的事情,九頭牛都拉不回來。這不,原來在公司幹得好好的,他卻要報考公務員。憑他的紮實文字功底,不久就應聘進了一家政府機關,成了一名國家公務員了。阿牛上任那天,我為他接風慶賀。在替阿牛斟酒時,他用手罩住酒杯口,不讓我倒酒。他歉意地說:“我平生最薄弱的環節就是不會喝酒。”我笑道:“你現在是公務員了,以後應酬的場麵多著呢,不會喝酒怎麼能行?”阿牛搖頭:“你別為難我,我不喝酒,照樣應酬。”既然他要堅持,我隻好作罷。
兩年後。有一次,我臨時有事登門拜訪阿牛,開門後,恰好看見阿牛兩口子正在喝酒。我樂道:“太陽打西邊出來了?你也學會喝酒了?”阿牛苦笑道:“為了應酬,我特意在家練酒。”我大驚:“為了應酬而練酒?嫂夫人也一起練?”嫂夫人說:“我喝的是水,陪練。”我聽了大笑:“我還是頭一次聽說‘練酒’和‘陪練’!”
阿牛喝下最後一口酒,對我說:“現在我進步了,可以一口氣喝下三兩白酒不臉紅。不過,離要求還差得很遠。”我又笑了:“你呀,盡說酒話。喝酒還有要求?誰要求你了?”
阿牛許是喝多了,答非所問地回答:“那次我去應聘,筆試考了第一,口試卻考了倒數第一。”說罷,他長歎了一口氣。我接上一句:“你的口才不是很好麼,能說會道的,怎麼會考了倒數第一?”阿牛擺擺手,舌頭有點“卷”:“別提了!”既然他喝醉了,我也沒必要再追問。
半年後,阿牛夫人給我來電話,說是阿牛病重,正在住院。我立即趕去看望。在住院部門口,阿牛夫人把我擋住了,她流著淚對我說:“阿牛患的是肝癌晚期,醫生說,最多隻能活半年。我沒敢告訴他。”我大驚:“怎麼會呢?什麼原因?”阿牛夫人把淚水擦幹:“醫生說,他喝酒太多、太急,嚴重損壞了肝髒!”
我走到阿牛的病床前,故作輕鬆地說:“嗬!你小子是瀟灑,裝著生病,躲到醫院療養來了?”
阿牛見了我,蠟黃的臉上頓時有了血色,高興地笑道:“老同學,我正要找你喝酒呢!”我心頭一緊:“什麼事讓你這麼興奮?”“告訴你一個好消息:前些天,市裏招聘副縣級幹部,我的考試通過了!”我吃了一驚,忙問:“你報考的是什麼職務?”
阿牛把頭靠在床頭上,臉上露出勝利的微笑:“我報的是對外接待處的副處長。為了這個職務,我苦練了三年喝酒,今天終於有了良好的結局。待我這病毒性感冒好了以後,再做個身體檢查交上去,一切都OK了!”
他臉上在笑,我心裏卻在替他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