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龍觀。
昨天北風響了整整一夜,大雪下的天地都白了。到早上還有大片大片的飛雪,隻是風聲漸漸停了。第二天早上一開道觀的大門,一群覓食的鳥雀驚起,隻見門口大雪又多積了二尺厚,直沒了膝蓋。
兩個十來歲的道童從青龍觀中出來,拿著掃帚打掃觀前的積雪。這兩人身上衣服單薄,精神不振,看來有氣無力,打掃著也是有一下沒一下,半天都沒掃出一塊幹淨的地方。
正在這時,青龍觀上空,漫天的飛雪中,一抹白色的影子從空中飛下。
一個正在打掃,其實是正在東張西望的道童先發現了空中的情況,抬頭指著天奇道:“咦,那是什麼?”
還不等旁邊那道童開口,就白影就忽忽悠悠落了下來,身姿輕盈,翩然若仙。隻見那白影姿態舒展,白羽長喙,額頭一片鮮紅,正是一隻丹頂仙鶴。
那道童咦了一聲,道:“怪了怪了,好好地飛下一隻鶴來,是一隻野鶴麼?不如抓來玩玩兒。”說著和旁邊的道童一擠眼,道:“噓,我來抓他。”
他剛剛上前一步,就見那白鶴單腳獨立,朝天“呱……”的一聲大叫,撲棱著翅膀拍了幾下,將那小道士驚得倒退了一步。那仙鶴見他狼狽,露出一絲嘲弄不屑之色,然後昂起頭來,立在雪中便不動了。
那道童不知道這白鶴發什麼瘋,雖然一時吃了一驚,但它叫得再歡,也不過一隻扁毛畜生,不足為慮,因此搓了搓手,還要往上撲,突然隻聽一人喝道:“住了!”
那道童回過頭,隻見一個蒼白瘦弱的道士站在觀門口,盯著那白鶴,對兩個道童嗬斥道:“你做什麼,還不讓開,請鶴童子進門?”
那道童一怔,才反應過來,鶴童子是眼前這隻白鶴,遲疑了一下,退到旁邊,就見那瘦道士上前一步,笑道:“鶴童子裏麵請。”
那白鶴居然很通人性,見那道士恭敬於他,原本高高昂起的頭顱點了一下,神色矜持高傲,收起翅膀,在那道士指引下,一步一拐的走進觀中。
那道童兀自不懂,轉頭問旁邊的個子高些的道童,道:“唉,那鳥是什麼祖宗?”
旁邊的道童冷笑道:“你就不會多長點記性……那不是道門用來傳訊的鶴童子嗎?”
那道童琢磨了一陣,道:“弄了半天,也不過是個傳訊息的畜生。和咱們門裏的血鷂子是不是一個東西?就算是咱們的血鷂子,也不過是飛進來進了棚子,送完了信給塊肉吃,這扁毛畜生怎麼這麼大派頭?”
那高個子道童道:“因為這鶴童子身負靈氣,已經煉化了些橫骨,開了靈智,不是一般的扁毛畜生,和血鷂子是不同的。還有一節……守觀你去過吧。”
那矮個子道童道:“你說是範道城的守觀?哈哈,那不是跟咱們自己家一樣嗎?我常常去的。”
那高個子道童撇嘴道:“吹牛不打草稿麼?守觀雖然和咱們青龍觀是一頭的,但也是分個高低,倘若你不是修為太差,又不討人喜歡,怎麼會發配在這青龍觀?在守觀吃香喝辣不是更好?”
那矮個子道:“那你難道不是麼?”
那高個子道:“我馬上就要回守觀了……喂!你不是在向我請教麼?我來告訴你,這隻鶴童子和你見過的用來傳訊的飛禽是全然不同的。你在守觀的時候,看見幾隻用來傳訊的仙鶴了吧,可見到有這麼通人性的麼?”
那矮個道童仔細回憶,道:“你別說,原來我見那幾隻仙鶴好像很不錯,但是和剛才這隻一比,都顯得蠢呼呼的。”
那高個子道:“那就是了,這麼通人性的仙鶴,就是一般的道城乃至郡城的守觀都是沒有的,最少也是州城的守觀!整個盛天隻有九家,加上道宮也就是十個地方,它們的仙鶴才能叫“鶴童子”,你說了不起嗎?”
那矮個子道:“州觀,那是了不起……不對啊!”他拍了拍腦袋,“咱們不歸道門管,他大爺的,別說是州觀,就是道宮裏出來的,咱們不鳥他又怎麼樣?說白了還是一個扁毛畜生,李老大還對他客客氣氣的,要我就一刀剁了,晚上加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