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悲傷淚流成河
匹考克端坐在邪魅巨龍的脊背上,邪魅巨龍扇動寬大的翅膀排開黑暗,朝前方飛行。片刻就到到達了他第一次見到艾莫爾的地方。邪魅巨龍拍打著翅膀,降落下來。匹考克的眼睛焦急地看著下方,磷火的冷光微弱,讓他的視野朦朧。
“艾莫爾,你千萬不要有事。”他在心底暗自祈禱。
邪魅巨龍粗壯的腳剛一沾地,還未站穩,匹考克就縱身躍了下來,朝前方奔去。
他看見,艾莫爾躺在一大片血泊裏。匹考克的心裏充滿哀傷,覺得他那纖弱的身體就像是一片落在水麵上的星光,隨時都可能消失。匹考克趕忙衝過去,把他的頭輕輕地托起。艾莫爾的眼睛緊閉著,臉上還定格著驚恐與痛苦的神情。粘膩的血液還在從他的身體往外流淌,似是不懷好意地要把他的生命抽光。匹考克的心跳早已經亂了節拍,他伸出手來,手顫抖著去試探艾莫爾的鼻息。然而,在手指伸到他的鼻端的時候,卻並未遇見那從狹仄的孔洞中探出的生命的氣息。
匹考克的手瞬時僵在了那裏,停頓了兩秒之後,劇烈地顫抖起來,他腦中一片空白。眼淚像砍去了前奏的殤歌,跳過了情緒的醞釀簌簌落下。絕望像是一把鋒利的劍,把匹考克的內心刺穿,所有的鬥誌和勇氣,都從那傷口中湧出,逸散開去。他的目光有些渙散,好像連靈魂都背棄他而去。這具還可以呼吸的身軀,正慢慢地變成一座被悲傷欺淩得千瘡百孔的空城。他就像是一個斷了線的提線木偶,是命運鬆開了原本攥在手裏的叫做眷顧的繩索。
他的頭垂下來,手還在托著艾莫爾的屍體,身軀無力地佝僂著,頭發散亂地披散著,蓋住了他英俊的臉龐。
“我不想你死,可不可以不要死。”
如果說還有什麼在支撐著他,恐怕就隻剩這個了,這個依稀的虛妄的信念。
“隻要你能活過來,讓我做什麼,我都願意。”
這怕是最卑微也最空幻的乞求。
“如果……無法讓你活過來,那麼……”
他的腦海中又浮現出那個母後曾講給他的雙生花的故事……“謝謝你對我的守護,如果精靈的生命也可以輪回,來世我們還要做兄弟。”
“我不相信輪回,我要你在那冰火之海中,繼續做我的弟弟。”
“那麼……讓我在死亡的路上……陪著你……”
他用一隻手的力量托著艾莫爾的身體,另外一隻手虛握成拳,一個鋒利的魔法光刃赫然出現,他把那光刃決然地刺向自己的心髒。
刀光閃過之後,是皮肉被刺穿的聲音,接著溫熱的血湧了出來。那些血液緩緩流下,和艾莫爾的血悄然交融。然而就在匹考克的血液融彙進來的那一刻,艾莫爾的身體置身於的粘稠的血泊,悄然流動起來。隨著更多的匹考克的血液的彙入,那流動也在加快。那些離開了身體的血液,好像被賦予了詭異的生命。它們像是蠕動的某種軟體生物,比如蚯蚓或者蛇。那些血液攢動著,朝著同一個方向旋轉,偶爾有血花濺起,並且漸漸地發出汩汩的聲響。
匹考克的身體越來越虛弱,他的眼皮垂下,頭伏在艾莫爾的胸口。當“汩汩”的聲響傳來的時候,他以為那是一條叫做“黃泉”的路的盡頭忘川河在流淌。眼前最後的光已經被血液染紅,他好像看到了彼岸花把通往死亡的路徑裝點得妖嬈壯烈。就要歸於黑暗了,他覺得沉重的生命突然變得輕飄,像是一朵快要被吹散的雲。他的眼睛就要閉上了,然而他在最後一縷光中看到了艾莫爾回過頭來對他笑,那張和他如同複刻般的蒼白的臉上,溫柔的笑容像是綻開的櫻花。他叫他:“哥哥。”聲音輕柔得像花開的聲音。匹考克的臉上劃過一絲滿足的笑意,而與此同時他垂下的眼瞼掐斷了最後一縷光線。
無極星雲的另一邊,驚變的王倫道夫與邪魅巨龍還在酣戰。
王倫道夫把一束魔法光刃刺進邪魅巨龍的左翼,邪魅巨龍發出一聲痛苦的龍吟,轟然倒地。此時的王倫道夫的心智早已經被身體裏的黑暗力量操控,他淩空躍起,手持又一束鋒利的魔法光刃,刺向邪魅巨龍的心髒。
邪魅巨龍掙紮著想要躲避,然而無奈已經奄奄一息,動彈不得。
這時,一隻龍爪突然擋在了邪魅巨龍的胸口,是剛剛折返而回的巨龍媽媽。魔法光刃刺破了“她”的龍爪。“她”發出一聲悲鳴,調轉龍頭,吐出熊熊孽焰,王倫道夫躍起躲閃。而就在這個間隙,“她”拚勁了全身的力氣,顧不得龍爪上被光刃刺穿正在流血的傷口,把那摔倒在地的邪魅巨龍緊緊地抓住,費力地拍打著翅膀。那邪魅巨龍好像太沉重了,以至於“她”的翅膀難於負重兩個身體的重量,那翅膀在原位置費力地扇動了很多下,才慢慢地快要折斷了一般地帶著兩個受傷的身體脫離了暗星雲的底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