責任二十三
“雲霞,好點了嗎?”
蘆義重提著一盒蜂王漿回到家裏。見陳雲霞正捧著報紙,仔細端詳著兒子蘆葦的照片,便放下手中的物品,緊挨著陳雲霞身旁坐下,替她擦去眼角的淚珠,關切地問道。
陳雲霞無語地點點頭
盧義重接過小保姆芳芳遞過來的開水,將開水送到陳雲霞的嘴邊:“來,喝口熱茶。”
陳雲霞順從地淺淺呷了口茶,長長地歎息一聲,輕輕地說:“義重,對不起。”
“什麼對不起?”
“在葦兒的追悼會上,我不該那樣對待東方常勝!我也是……”
“算了,”盧義重輕輕地拍拍陳雲霞的背部,“事情都已經過去了。你能說出這樣的話來,不愧是葦兒的好母親。”
“葦兒那麼不顧性命地去護衛他的姐夫,我指責東方常勝,實際上寒了葦兒九泉下有知的心……”說著,陳雲霞忍不住又低低地抽泣起來。
盧義重輕輕地拍了拍陳雲霞,喊道:“芳芳。”
“呃。”小保姆芳芳脆脆地應道。
“你替我拿兩套換洗的內衣,還有洗漱的用品,放在我那個棕色的皮包內。”
“呃。”
“要到哪裏去?”
“常勝的壓力大呀!”蘆義重重重地歎口氣,“湖濱市即將麵臨今年最大的一次洪峰,如果在頂不住的情況下,他們將采取平垸行洪。”
“啊?不會再死人吧?”陳雲霞緊張地問。
“他們已經在疏散垸裏的村民。”
“是哪個垸?”
“勝天垸。”
“勝天垸?葦兒犧牲的那個垸?那葦兒不是白……”
“雲霞,咱們的葦兒沒有白死。他不是救出了他的姐夫?再說,保勝天垸是為了整個城區,平勝天垸同樣是為了整個城區,此一時彼一時。”
“是常勝向你作的彙報?”
“小何,何輝煌。”
“是他?!”陳雲霞改變了一下坐的姿式,盯著蘆義重問道,“義重,小何是不是經常單獨向你彙報他們市裏的工作?”
“你問這個幹嘛?”
“是不是?”
“嗯,至少,進入防汛以來,是他常常來電話向我彙報。”
“常勝怎麼不打電話給你?”
“忙唄。要不,就是常勝的授意?”
“不管怎麼樣,打個電話要多長時間?我覺得小何越俎代庖,不正常!”
“雲霞,你可不能亂下結論。”
“義重,作為黨的高級領導幹部,我知道你原則性很強,那天,在貴賓樓的房裏,何輝煌和陳國興談了很久……”
“談了些什麼?”
“我沒太聽清,不過,我聽他說羨慕常勝有個當常務副省長的嶽丈,還有,他臨出門時對陳國興說,他說的話,出了門就不承認了。”
“是這樣啊?!”蘆義重思索地自問,“他們倆有些什麼可談的呢?”
“我也是這樣反複想了兩天,我想,他這是不是在用‘一石二鳥’的方法,擠兌你和常勝?”
“不會吧?擠兌常勝還情有可通,擠兌我對他有什麼好處?他也不可能一下子當上個常務副省長!”
“就是嘛……義重,常言說,閻王好說,小鬼難纏,我看,萬事小心為上。”
蘆義重點點頭,接過小保姆芳芳拿來的行李包:“雲霞,我走了。芳芳,好好照顧陳姨。”
“呃。”
“義重,”陳雲霞喊住欲走的盧義重,鄭重地叮嚀,“你到了湖濱市,一定要把我的歉意傳達給常勝。”
“我會的。”
“還有,要他把防汛工作幹完了,陪我住上幾天。”
“好哩!走了。”
兒子蘆葦的突然逝世,蘆義重的心中何嚐不是悲痛萬分!可是,當前麵對的水災,不容許他去悲傷、去痛心。而他東奔西跑的目的,更是為了讓其他的人避免出現因洪災帶來與他同樣的悲哀!蘆義重要用工作,不停頓的工作去麻痹自己失子之痛的悲情,從工作中去尋找慰藉,尋求平衡。
如今,老伴對東方常勝態度的轉變,無論是出於什麼原因,都使蘆義重那原本十分鬱悶的心情,變得輕鬆起來。他坐上汽車後,閉上雙眼靠在椅背上,頭腦裏想著想著,想到了何輝煌說的那幾句話。什麼意思:何輝煌究竟要想達到個什麼目的?出發點是什麼?
顛過來倒過去,蘆義重覺得自己的頭都快想炸了,仍沒有一個令自己信服的答案。
其實,不說蘆義重想不透,在這個世上,除開何輝煌本人,再也沒有人可以去解開這團莫名其妙的迷霧。因為,何輝煌是成功的私生子,他和成慧是同父異母的兄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