責任二十六
如同潑墨水彩畫的烏雲裂開幾道不規則的縫隙。幾縷久違的陽光如同探照燈似地直射大地。
勝天垸的農民們，扶老攜幼，拖兒帶女，背著包裹，牽著牛，趕著豬，在色澤斑爛的原野上蠕動著。
大多數農民從四麵八方湧向不太寬敞的隘口。守衛隘口的武裝民兵聲嘶力竭地指揮著爭先恐後湧出來的農民們，牛叫聲，人喊聲，弄得整個隘口亂哄哄一遍。
嘟嘟嘟嘟。
載著成司令員的軍用吉普，載著蘆副省長東方常勝的幾輛小車，駛到隘口前的空坪。
成司令員，蘆副省長，東方常勝等人健步登上正在抓緊加寬加高的漬堤。成司令員拿起望遠鏡朝垸內深處望去——鄉間小路上的人們絡繹不絕。他抬腕看了看手表：“東方，撤退的速度能不能再加快一些？”
“韋區長，趙鄉長帶著人正在催促。”
蘆義重看著腳步滯重的鄉親們，深深地歎了口氣，感慨地說：“真難為了他們，熱土難舍啊……”
“這裏，詮釋著人民偉大……”
“他們才是推動曆史前進的真正動力！”蘆義重接過東方常勝的話頭，強調地說，“他們是真正的英雄。”
成司令員朝擁擠的隘口看了看，厲聲命令道：“呂參謀長！”
“到！”
“命令獨立團張團長派一個連，立即將封著隘口的土袋沙包拆開。一個鍾頭後，再給我嚴嚴實實地堵上！”
“是！”呂參謀長拿起對講機呼叫，“獨立團張團長，聽到後請回答！”
成司令員回頭對蘆副省長，東方常勝說，
“走吧，到垸內去看看！”
幾個人帶著隨從，逆著湧出隘口的人流而去。
鄉間大道上，自行車、摩托車、板車、牛車、驢車、三輪摩托車、手扶拖拉機熙熙攘攘。
幾隻雞從板車上的篾籠中撲騰出來，一農婦“哎喲”一聲，急忙去抓雞。拱出雞籠的幾隻雞，被一台突突作響手扶拖拉機嚇得亮開翅膀，撲騰騰飛過台溝。農婦心痛地叫嚷：“我的雞——我的雞——”
拖著板車的老農回頭看了一眼，淡淡地說：
“走吧，大難臨頭各自飛，就讓它們去自尋生路吧。”
農婦戀戀不舍地邊走邊回頭張望。
飛過台溝的一隻公雞，抖了抖翅膀，踱了幾下方步，一伸脖子，雄糾糾地挺胸昂首高聲鳴啼，喔喔喔——
認識東方常勝和在醫院見過蘆義重的人們，不時地打著招呼：“常勝書記。”“蘆副省長。”
東方常勝等人，帶著敬重的神色回答著。
一泓清清的池水。
魏老山將一把一把的蘇丹草往水裏扔。水中的草魚，不時將草葉拖入水中，將池水攪得動蕩不已，漣漪圈圈。
“吃吧，多吃點。”魏老山邊說邊掏出煙杆，蹲在池塘邊吧噠著。
“魏叔！”東方常勝朝魏老山走過來，“您老還在喂魚呀。”
“喂魚。讓它們吃飽了，好有氣力在洪水中折騰……”
成司令員走過來，打量著魏老山，遲疑地問道：“你是魏三仔？”
“嗯。嗯？”魏老山一愣，緩緩地站起身來，打量著成司令員，“你是誰？怎麼知道我這個二十多年沒人叫過的小名？”
“魏三仔，我是成名呀！”
“成名？成團長？！”魏老山急忙將煙杆插進腰間，一臉肅穆，雙腳啪地立正，底氣充盈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