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暫時還不想回去。”
“這麼遲了你不睡覺嗎?”
“我不想睡。”對話間她格外地強硬。
嚴烈看著她,她的臉龐幾乎被陰影淹沒,隻剩一雙緊緊閉合的倔強的雙唇。
“那去看電影。”嚴烈妥協。
“電影?”魏婧的眼睛睜圓,因為這個表情,嚴烈甚至可以忘記她做出的所有令人不快的事情。
嚴烈打電話給許箏,許箏那邊一派安靜,隻有海浪聲。許箏叫郵輪的工作人員帶她們上去,走到甲板的露天影院,工作人員問她們想看什麼。
“隨便都好。”嚴烈說。
大概這世界上最難伺候的意願就是“隨便”,愛說隨便的人永遠都懷著一顆不隨便的心。工作人員正在犯難,魏婧問道:
“請問有什麼科幻片嗎?”
工作人員翻了翻,在遙遠的幕後喊道:“有一部電影,叫做‘月球’,可以嗎?”
“就這部吧,謝謝。”
嚴烈和魏婧並肩躺在柔軟的沙發上,身邊也有別的位置,但全數空著。巨大的屏幕之後是點點繁星,偶爾搖晃的船身夾雜著海浪的輕撫,工作人員為她們倒上兩杯酒。
魏婧一開始說她不喝酒,不用浪費,可是酒已經倒出來了,總不能再倒回去……
電影開始,其實嚴烈在大學的時候就看過這部電影。這電影直到最後才揭曉謎底,這其實就是一個克隆人在異星球的絕望。在這電影的絕大多數時間裏,都是主人公一個人在睡覺、醒來、工作。偶爾打打電話到遙遠的地球,能和他偶爾說話的就是一個機器人。
魏婧應該也看過這部電影,不然她不會點名道姓要看。
嚴烈不太明白會回頭去看一部已經看過的電影或者重新看一本已經知道結局的小說的人,抱得是怎樣的心態。難道不覺得這種被劇透的感覺很無聊很糟糕嗎?很明顯,魏婧就是這種無聊的人。
“會不會覺得看這種電影很無趣很沉悶?看著看著就好像要睡著了。”影片進行了二十分鍾,魏婧緩緩地說道。
嚴烈都已經睡了一個來回了,聽見魏婧的聲音又清醒過來:“嗯,是啊,看這種電影非常能幫助入睡。”
魏婧沒說話,嚴烈看過去,發現魏婧正在微笑。
她的臉龐上映著閃動的冷光,笑意不知從何而來。不知何時,她手邊的酒杯已經空了:“你知道嗎?對於月球的宿命,科學家有2種猜想。一種猜想就是地球的能量殆盡,月球最終會遠離地球,寂寞地在宇宙中旅行。直到它遇見另外一顆行星,被那顆行星的吸引力捕獲,再次成為一顆能夠為之公轉的衛星。而另一種猜想就是,總有一天受到太陽和地球的雙重作用,月球會墜毀地球。我有看過科學幻想圖片,地球的吸引力召喚月球的到來,最後形成毀滅性的擁抱,使得雙方都灰飛煙滅……真是極致的浪漫。相對於第二種情況,我覺得第一種就很殘忍……這麼久以來,安安靜靜心甘情願圍繞地球公轉的月球,最後卻能毫無負擔地成為別人的衛星,對著不同的目標做同樣的事情……若我是月球,我寧願選擇用盡最後的力量,感受到地球的吸引力而投入地球的懷抱,就算這樣的行為是撲向毀滅。”
嚴烈無法忽視魏婧動容的神情,就像她的心裏也為魏婧所說的話動容了。可是魏婧的這種情緒到底是從何而來?嚴烈這一刻才當真直麵這個問題——她和魏婧是如此的陌生!她們根本就是陌生人!
“你太會想象了。”嚴烈說。
“是麼?”魏婧輕輕地笑,“我就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大概沒人會喜歡聽我說這些莫名其妙的東西吧,連我妹妹都說我精神不太正常。”
嚴烈看著魏婧,不說話。
“大概隻有她會懂。”魏婧說。
“誰?”嚴烈追問。
“我女朋友。”魏婧回答。
嚴烈感覺有人對著自己的腦袋開了一槍,一時間追問的語氣變得急不可耐,甚至是無禮的質問:“你有女朋友了?”
“對。”魏婧絲毫沒有被嚴烈急促的語氣影響,很舒緩,很甜蜜地說,“我一直都有女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