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如歌（組詩）
一
石英表也倦了，它的三截指頭
停止了對時間的打撈
我放棄最後一支香煙
咬斷文字。咖啡
像清貧歲月裏的陳醋
讓感覺從舌尖開始失眠
夜雨梨花，我的一切思緒
被花瓣挾持、墜落
一盞燈，離寂寞最近
它把更寂寞的夜晚
穿在身上
二
八年前的友人
在“摩的”上像一張紙
很薄且脆，也沒有言語
消瘦的日子，掛在皺紋上
指節粗硬，眼睛很遠
八年的憶念，他握得很緊
我們坐疼了一個下午
半生糊塗，又半生
清澈見底的秉性
時光騰出這小小空間
他將所有疑問放在裏麵
他的影子，是堅守這秘密的門
我知道，鑰匙在我手中
三
被蝴蝶煽動的春天
長滿這座矮矮的土墳
被土墳珍藏的生命
以蝴蝶的方式在泥土中滑翔
蝴蝶雙雙
心懷氣節，口吐玉蘭
這人獨掩日月
心生菩提，口含珠璣
他雙眼一閉，就比蝴蝶的夢
更深
蝴蝶是一種會飛的傳說
他習慣了在傳說的榻上躺著
四
有了妻子，白日多加了件衣服
黑夜被成熟剝開
有了孩子，髭須被孩子的哭聲剔淨
酒精嘔吐在往事的轉彎處
二十多歲便由形容詞
轉型成不知勞頓的動詞
而朋友日漸稀少
就像正常脫落後僅剩的頭發
五
悲歡合一，榮辱歸心
與時間化為破塵的寧靜
在殘陽打烊之前
晚照勾勒出一輪臉孔
再讓眼底黑夜化成淚水
流向老根的土地
生命如老歌
歌詞留給來者
旋律讓自己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