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周江帶著她來到洗手的地方時,曼曼傻了眼。
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映入眼簾的東西,該怎麼形容呢。這臉盆架子怕是在電影電視劇中才會出現吧,上麵到處充滿了鐵鏽,看上去髒兮兮的,仔細一瞧,四角上竟然還有細細的蜘蛛網絲,隨微風輕輕搖曳著。一條嶄新的大花毛巾應景的掛在上麵招搖著,此等組合真是詭異極了。
她有些懷疑的看看旁邊的周江,隻見他使了個眼色,示意她用毛巾洗臉。曼曼頓時覺得嘴角有些抽搐,整個人看上去可笑極了。她僵硬的抽下了毛巾翻過來一看,果真不出所料,全是鐵鏽片子。無奈的抖了抖毛巾,將它緩緩浸入了眼前的大花瓷盆子中。
不對,盆中的是什麼?她湊近了臉盆瞧著。
瓷盆子看著有段時間了,盆底的瓷都有些剝落了。可是這水中渾濁的東西是什麼?是沉澱?不對,看著不像,靠!它怎麼還在遊動?!曼曼又湊近了點仔細瞧著。頓時,覺得惡心極了。她抬起頭,苦笑的看著周江,壓抑的說著,“你先請吧。”
周江不禁啞然失笑,他當然知道為了什麼。
他寵溺的揉了揉她的短發,將毛巾撈出來擰幹,把盆中的水隨手倒在了地上,重新倒了暖壺裏的開水進去,讓毛巾重新燙過,然後折成小方巾,不顧曼曼的掙紮,強硬的為她擦起臉來。
“農村就這樣,沒得法子。你剛才看的那些浮遊生物不算什麼,還是幹淨的了。小時候我們喝水,都是等沉澱後舀上麵那一層喝的,吃進去的蟲子不知道有多少了。”
曼曼哭喪著個臉,嘟囔道,“你別說了,都21世紀了,你這描述怎麼跟解放前一樣,感覺像是穿越了似的。”
周江聽了不由得大笑,“那你以為農村孩子拚命讀書為了什麼?還不是為了和你這樣的大小姐一樣,吃上幹淨的水,住上亮堂的房間,冬有暖氣,夏有空調。”
“不要說得那麼可憐好嗎?!你們家不是有自來水嗎?”曼曼不服氣的指著地麵上突出來的一個孤零零的水龍頭說,“自來水中怎麼可能會有浮遊生物?!”
“你也看到了,這是農村,水壓有時上不來,自來水就沒法用,所以剛才盆裏的水是我爸媽打的河水。”
“就是剛剛經過的那個臭水溝?!”
“也不全是臭的嘛,水是流動的,河也是分上遊下遊的,你剛才不肯用的那個水已經算是幹淨的了啊。”
曼曼徹底無語了,嘟著個嘴不說話,臉上的表情卻像是吃了苦瓜一樣。若不是親眼所見,她怎麼敢相信,現在這個年頭還會有人這樣生活著。農村難道不像新聞聯播裏說的那樣,早就現代化了嗎?
終於,她憋出了一句話,“你家通電了嗎?”
周江徹底忍不住了,他誇張的笑道,“你不會認為我們家還在用煤油燈吧?!”
曼曼有些懊惱的說:“我怎麼知道?!你描述的那麼艱苦!”
“哈哈,你也不動動腦筋,沒通電,我爸媽怎麼用手機給你打電話?農村現在隻是用水有些不方便,電什麼的都是有的。”
周江又將她的手抽了出來,用毛巾仔細的擦著,細聲的哄著:“現在停水,熱水要省著用。所以給你準備的洗臉水隻能用河裏的,你先忍著點哈,晚些時候應該會來水的。如果沒來,我騎車帶你去鎮上澡堂子洗澡。”
曼曼抿著嘴,不說話,心裏卻是甜滋滋的。她就是受不了周江這股子溫柔勁兒,平時那麼大男子主義的他,照顧人起來卻是如此心細,讓人像掉進了蜜罐裏一樣。看著他幫自己擦手那副認真的樣子,別說什麼河水了,就是泥水她都願意。
“好了,快進去吃飯吧!”周江拍拍她幹淨的小手,轉過身,又將毛巾投進了盆中,就著她剛剛用過的水,洗擦著自己的臉和手,沒有絲毫的嫌棄和不適應。
曼曼靜靜的盯著他,沒有動作。夕陽照在他的側臉上,顯得是如此靜謐,耳邊隻傳來沙沙的樹葉彼此之間摩擦的聲音,嫁給這樣的人,就算條件再艱苦,怕也是充滿了樂趣吧?
愛情真的很奇怪,明明是件很艱苦的事情,卻又讓人甘之如飴。
就這樣,不鹹不淡的在周江家呆了三天,這三天裏,曼曼可是徹底體會到了農村生活的艱辛。
盛菜的東西不再是家裏精致的盤子,而是農村的大花瓷盆,看著就沒了胃口,讓她有種喂豬的感覺;飯碗也不是家裏小小的那種,而是那種大大的海碗。甚至連喝水的杯子都沒有,周江都是拿碗給她倒開水喝,自己卻用塑料瓢子舀桶裏的自來水解渴。曼曼不止一次抗議這樣的行為,因為在她家塑料瓢子都是用來舀用過的髒水衝廁所的,她才不要他碰過那麼髒的東西再來親自己的嘴。
周江好脾氣的告訴她,他從小就是這樣過來的。那個塑料瓢子家裏都用了幾十年了,刷牙,舀水,喝水,全都用它。曼曼聽了更嫌惡心,一家三口就用這一個瓢,也太不講衛生了吧?!她嚷嚷著要去鎮上買杯子回來,周江卻說,“你這樣做,不怕我爸誤會你嫌棄我們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