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
嗯……
“喂,你還……”
嗯?有人在叫本小姐麼……
“喂,你沒事吧?”
沒事啊……能有什麼事……
對了……本小姐現在在哪裏?
抬起自己不知道為什麼有些輕飄飄的手舉在眼前,光線透過見慣了的手指湧入視線,不知道為什麼看上去有些夢幻。
見慣了的……手指?
怎麼感覺有些違和?
好像……細了點還短了點?
視線也有點低?
“太好了……她睜開眼睛了。”
等等。
從剛才開始就在說些什麼?
誰在說話?
不對,本小姐現在……是在哪裏?
從背上的觸感來看……自己似乎是躺在地上的?
扭頭看了一下身邊,結果因為視線過低所以隻看見了呈扇狀鋪開在草地上的黑色裙擺。
“別亂動,我扶你起來。”
沒等自己反應過來,自己就被人按住肩膀和後背扶起了上半身。
我的視線也隨之移向那個扶我起來的人身上。
半跪在我身邊的少女有著黑色及肩的頭發……比發色更濃一些的黑色眼瞳裏明顯寫滿了擔憂,身上也穿著好像在哪裏見過的黑白相間的衣服。
“感覺怎麼樣?有沒有受傷?要繼續這麼坐一會兒還是起來?”
有些稚嫩的聲音裏滿是關切,但是……
你是誰啊?從剛才開始就在說什麼?
自己不確定自己的想法是不是寫在了臉上,因為她隻是完全不顧本小姐的困惑,一隻手鬆開我的肩膀轉而放在她的胸口上,鬆了口氣似地繼續說道:“剛才看你一下子就栽倒在地麵一動不動,怎麼叫都叫不醒,真是嚇壞我了。”
違和感。
她究竟在說什麼?
本小姐不是做了一瓶藥水自己喝了,然後沒什麼反應也就是失敗了之後就直接睡了嗎?
怎麼……
自己迅速確認周圍的環境,灑滿陽光的草地位於不知名小庭院的中央,環繞著小庭院的是有著遮陽頂蓋的過道,而過道的終點則是一個灰白色黑三色為主體的古老建築,繁複的花紋配合細長的窗戶分布在略顯滄桑的牆壁上,建築頂則是有著數個突起的尖塔狀閣樓。
這個外貌……這種風格……
還有身邊這個陌生的少女的衣著,結合在一起……
教會?
隻有這兩個字首先出現在了腦海裏。
“本小姐怎麼……會在這裏?”
本小姐應該——
“本、本小姐?”我身邊的那位陌生少女幾乎是瞪圓眼睛看著我,寫滿驚訝的臉上的表情像是在看一個陌生人。
雖然本小姐和她本來就是陌生人。
“怎麼了?有什麼問題嗎?”我斜著眼瞟了她一眼,然後站了起來。
身體輕飄飄的……並且充滿了難以言喻的違和感。
“你怎麼……可以說出這麼不、不……謙遜的話?”
她像是有些著急似地也站了起來,“謙遜”這個詞很明顯是猶豫了半天才擠出來的。
“本小姐這麼說話很多年了,你是第一個反應這麼大的人。”
真是莫名其妙。
現在到底是什麼情況?
就在自己準備好好分析分析四周的轉況而打算無視她的話的時候——
“奧瑞克拉……你現在的樣子好奇怪啊,是不是摔到……哪裏了?”
你剛才絕對想說摔到腦子了把?
“奇怪?奇怪的是你好吧?既然知道本小姐姓奧瑞克拉——”
嗯?
等等?
奧瑞克拉?
都這個時代了,怎麼會有人用這個姓氏稱呼本小姐?
她是什麼人?
自己突然間變得警覺了起來,瞬間準備控製體內的血液作出應對反應——
這一刻,終於發現了違和感的所在。
“沒有辦法控製血液了?”
更準確地說是,自己沒有辦法使用自己的魔法了。
我幾乎是不可思議地看著自己的雙手,注意到了一件事。
自己身上……穿著和陌生的黑發少女一樣的衣服,以黑色為主題的衣裙,胸口上麵有著簡單的白色十字架花紋。
什麼時候換的……不對,誰換的?
自己看了看同樣一臉不可思議的黑發少女,在一瞬間發現了更重要的事。
“消失了……”
血液散發的氣味、在血管裏流動的聲音。
本來充斥在本小姐的感官之中,幾乎已經被本小姐習慣了的,繁雜而又混亂的氣味和聲音。
全都消失了,就連近在眼前的黑發少女的血液的氣味和聲音也消失了。
動了動鼻尖,也隻能聞到空氣中泥土與草木淡淡的清香。
怎麼回事?
“喂。”自己用力抓住了身邊比我還略高一頭的少女的胳膊,無視了她輕聲的驚訝,“這裏是哪裏?笨蛋她們又被你們弄到哪裏去了?”
本來想問問其他的,但目前這些問題必須先搞明白!
“輕、輕一點啦!奧瑞克拉你是怎麼了?怎麼突然間變得這麼凶?”看著她明顯是被嚇到的表情,自己稍微減少了手上的力度,但是依舊緊緊地盯著她的眼睛:“先回答本小姐的問題。”
“好、好啦……”不知道為什麼此刻她的眼神裏比起懼怕更多的是擔憂,本小姐的魄力已經降低到了這種程度了嗎?
“這裏是卡瑟緹萊爾的教會啦,想起來了嗎?”她一臉困惑地觀察著本小姐的反應,聽見這個回答自己也開始陷入了思考。
卡瑟緹萊爾?
怎麼可能?
本小姐怎麼可能莫名其妙就跑到了這麼遠的地方?
我看了看周圍……基本上周圍都看不見其他建築,雖然有些眼熟,但這裏也不是白銀花教會學院的教會,卡瑟緹萊爾還有這樣的教會麼?
“還有奧瑞克拉你說的’笨蛋’……是誰啊?”
本小姐確實有些不冷靜了,居然直接把綽號說出來了。
“本小姐指的是耶琴,不止是她,還有其他人到哪裏去了?”
雖然現在可能有危險,但是不知道為什麼本小姐沒有辦法使用魔法了。
但是眼前這個人似乎也不像是能做什麼的樣子,至少不能讓她看出來本小姐現在沒有辦法用出實力。
“耶……琴?教會裏有這麼一個人麼?”然而等到的,確是這麼一個不怎麼符合現在對話的答案。
“開什麼玩笑,別給本小姐裝傻,什麼教會裏有沒有的,是你們把本小姐弄到這裏的吧?究竟有什麼目的?其他人又到哪裏去了!”
我在抓住她胳膊的手上用力,卻遠遠無法達到像獨眼高個人偶精靈她們那樣的威脅效果,黑發少女臉上的表情也不過是因為吃疼而微微有些扭曲而已。
這一瞬間,許久未有的絲絲恐懼慢慢從心底沉澱了出來。
失去了魔法的自己……原來這麼弱麼……
但是自己還是盡力不讓這份憂慮顯示在臉上,隻是盡力地盯著少女黑色的眼睛。
“疼、疼……能有什麼目的啊不是教會好心收留了奧瑞克拉你嗎?隻是因為你有些自閉所以才陪你出來散心的嗎你到底是怎麼了?”
看著她眼眶裏微微打轉的淚珠,怎麼看都不像是在說謊的樣子。
但是……收留?這是什麼情況?
這一切都太古怪了。
就在自己鬆開了抓住她胳膊的手開始重新思考的時候,帶著些許威嚴的聲音從一旁響起:
“怎麼了?”
該死……現在還無法習慣失去了對血液的感知之後這些突然冒出來的人。
我和少女同時轉身去看著說話的人。少女迅速地將雙手相握舉在胸前,微微低頭行了個禮:“早上好,瓦切爾,感謝新的一天。”
但是我看見她的一瞬間,結合“瓦切爾”這個稱呼,腦海裏的那些記憶又被喚醒了。
這張臉我見過。
在遙遠的過去的那一次審判會上。
作為主持審判我那“魔女”罪名的人之一,“瓦切爾”也是將自己的一生都獻給教會的教女所能獲得的最高的稱號。
笨蛋和本小姐說過……這是教導她長大的人,但是她的名字本小姐也懶得記,畢竟對她的印象說不上好……但是和記憶裏的外貌相比……好像年輕了許多?
等等不對,她怎麼在這裏?非自然人?
太過於巧合了吧?在這個年代也還是瓦切爾?
她也用同樣的方式向少女回了禮,但是在視線掃過來的時候的時候,是從未見過的混合著關切與無奈的眼神:“還是沒有記住教會的禮儀麼……算了,慢慢來吧。”
她像是看著孩子似的眼神讓本小姐充滿了困惑。
這到底是——
“抱歉……奧瑞克拉她好像摔了一下……然後就……就……”黑發的少女瞟了本小姐一眼,欲言又止。
“摔了一下?”她的視線在本小姐和黑發少女之間來回掃了一下,最後居然是有些擔憂地看著本小姐,“有沒有受傷?”
她的關心應該是出於好意,但是卻讓本小姐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要知道過去她審判本小姐的時候可是一臉隱藏不住的嫌惡啊。
但是現在——
“沒、沒事了!”黑發的少女似乎是在幫我打圓場,焦急地看了我一眼。
“嗯……”還在分析現狀的我為了不引起麻煩而暫時選擇回應了一下,微微點了點頭。
“是麼……那就好,歌詠要開始了,我建議坎蒂你趕快去準備一下,至於奧瑞克拉……你去坐在聆聽台感受一下吧?”
她像是在勸誘一個孩子一般地說出了這句話,那張已經開始被時光研磨出皺紋的臉上也露出了有些祥和的笑容。
總覺得這裏還是先答應她比較好,本小姐也確實缺乏太多的情報了。
“嗯。”自己微微點了點頭,而回應過來的,則是像是放心了的微笑。
這一切……究竟……
“歌詠要開始了?那、那我得先走了!”名為坎蒂的黑發少女慌慌張張地小步跑開了,臨走還不忘對著我和那個有著瓦切爾稱號的中年女性行禮致意,並且很明顯地向著本小姐投來了一個憂心忡忡的神色。
“你也快去吧,隻是別像那個孩子一樣毛毛躁躁的了。”
“……”想了想之後,我也向著坎蒂跑開的方向走去。
沿著過道的話……似乎可以進入教會的內部。
總覺得應該進去看看,尋找線索。
因為實在是太奇怪了……不知道其他人如何,她們兩個人就像是認識本小姐一般在與本小姐進行著正常的對話。
或者說,單方麵進行著“正常”的對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