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和會時李石曾先生又到法,一九一九年十二月複回國。一九二○年八月間,蔡孑民與李石曾兩先生派高魯(曙青)到法,處理勤工儉學事宜。高先生於十月初抵巴黎,因其同時調查各觀象台近狀,對於勤工儉學事宜,未能多所盡力。
蔡孑民先生為調查各國教育,同時調查勤工儉學生情形,並籌備裏昂中法大學(亦稱裏昂中法學院,InstitutFranco-Chinois de Lyon,簡稱裏大),於一九二○年十二月廿七日到馬賽,即赴裏昂住數日。一九二一年一月二日到巴黎。李闡初、張申甫與蔡先生同到法。蔡先生抵巴黎後將當時勤工儉學情形電告教育部,該部遂於民國十年一月八日發布停送勤工儉學生公告。
一九二一年最初的三個月,留法勤工儉學生總數在兩千人左右。多數居住在巴黎附近。此時法國許多工廠停工,因此許多人失業。華法教育會每人每天發給維持費五佛郎,終以維持費之來源不能繼續,遂有二月二十八日包圍駐法公使館之事。時公使陳籙係於一九二一年一月到法。
當時勤工儉學生因誌趣及信念,形成若幹小的組織。例如:曾琦(慕韓)、李幼椿、周太玄原為少年中國學會的重要分子(此學會乃民七年六月李守常、曾慕韓等所發起,刊印《少年中國雜誌》。一九二一年夏間,太玄曾托我為該刊寫過一篇短文);陳延年、陳喬年(此二人係陳獨秀之子)、李卓、華林等的工餘社;蔡和森、向警予、薛世綸、李維漢、蕭子璋、李富春等的工餘世界社(據陳澤學《世界社的精神——從勤工儉學到社會化》,《世界月刊》二卷六期,一九四七年十二月)。
一九二一年三月以後,法國各工廠相繼恢複工作。華法教育會與駐法使館和法國政府洽商結果,由若幹工廠容納中國學生入廠做工,不少的位置以抽簽法決定去取。法國各工廠中以克鄒(Le Creusot)地方什內代(Schneider)工廠(法國最大的鋼鐵廠及製造廠)內勤工儉學生做工者為最多。
一九二一年初裏昂中法大學校舍修理完畢,而由國內招考錄取之第一批學生尚未到校之時,勤工儉學生以未能入該校深為不滿,遂有“爭回裏大”之呼聲。九月二十一日巴黎與克鄒等處勤工儉學生先鋒隊趙世炎、李隆郅(即李立三)等百餘人達到裏昂,據說是陳籙叫同學去的。先鋒隊隨即向裏大校舍作占領的進攻。法國警察認為學生妨害治安,將其一律拘捕,禁閉在裏昂兵營中。時吳稚暉先生已到裏昂,而章行嚴適在巴黎。吳先生即去巴黎擬托章行嚴疏通,陳籙設法營救被捕的同學。但法方遣送學生回國船位都已訂好,無法挽回。十月上旬一百零八個學生被押解乘火車到馬賽登船回國。後來趙世炎、李隆郅、馮克毅等,都在該船到新加坡時脫身輾轉重回法國;陳毅等則乘船回國後轉入北京中法大學。
從此以後留法勤工儉學生發生很大的變化。有些人得到雷鳴遠神父的協助轉往比國求學。有些人仍投工廠做工。陳延年、陳喬年、趙世炎、李隆郅、王若飛、周恩來諸人加入中國共產主義青年團。曾慕韓、李幼椿進行組織青年黨,一九二三年年底正式成立。中國國民黨經過民國十三年的改組,旅法黨部亦展開活動(據陳澤學《世界社的精神——從勤工儉學到社會化》)。
蔡先生一九二一年一月初在巴黎查明勤工儉學生情形,約一周後赴瑞士,一月廿一日回巴黎,三月初赴比,三月半再返巴黎。旋赴德奧考察,四月初赴羅馬,嗣往荷蘭、瑞典轉英倫,再由英往美國考察。八月間經夏威夷返國。蔡先生在法時曾參加籌辦裏昂中法大學事宜。我與蔡先生在巴黎晤談數次,所談者多為關於改善北大理科問題。
一九一九年暑假開始時,我回巴黎,準備轉入巴黎大學理學院繼續習物理學,並於暑假時到英國旅行。
時巴黎和會正在開會,陸征祥、顧維鈞、王正廷、施肇基、魏宸組五人為中國代表參加和會,其中王正廷為廣州軍政府所指派,其餘為北京政府所派。陸征祥任首席代表。
留法同學李聖章、王雪艇、陳和銑(孟劍)、鄭毓秀、戴修駿(毅夫)、周覽(鯁生)、徐海帆、李玄伯、祖興讓(競生)、王鳳儀(來庭)、謝東發、汪申(申伯)、陳揚傑(子英)、李宗侃(叔陶)等組織國際和平促進會,反對山東權益轉移於日本,反對中國在巴黎和會所訂和約上簽字。開會時常由雪艇或聖章主席。鯁生原係留英國同學,是年轉學到法。
中國各方麵對於巴黎和會甚為注意。廣東方麵除指派王正廷參加中國代表團充任代表外,並派汪精衛到巴黎活動。梁啟超(任公)亦偕蔣方震(百裏)、張嘉森(君勱)、劉崇傑、丁文江(在君)、徐新六、楊維新同到巴黎。李石曾先生亦趕回巴黎。
巴黎和會時,北京政府雖為軍閥政府,然關於對和會外交,尚未為軍閥政府所包辦。因國人之堅決反對該和約,中國代表團終於拒絕簽字。當時北京學界有五四運動,巴黎留學界有國際和平促進會運動。一九一九年六月二十八日為和約在凡爾賽宮(Chateau de Versailles)簽字之日,是日很早便有學生工人多人分別圍守中國代表團辦公處(在巴黎Hot le Lutetia)及巴黎近郊聖克路(St.Cloud)陸征祥寓所。故是日陸氏終未得出門,中國代表亦無赴凡爾賽者。所以拒簽《凡爾賽和約》一事,國際和平促進會在巴黎之直接運動發生影響最大。此會維持了幾年,後來會中文件交我保管,直到一九二二年夏天我回國時才把此會完全結束了。
第一次世界大戰中間,歐洲各國旅行開始要護照。歐洲大陸各國出入,尚稱方便。惟英國因食糧困難,出境易而入境難。我的赴英護照簽證,亦稍有周折,然終於辦妥。
一九一九年暑假留英同學任凱南、楊端六、皮宗石(浩白)、陳源(通伯)、丁燮林(巽甫)、李四光(仲揆)等,相繼到巴黎。我則由巴黎赴倫敦,到倫敦後即住於浩白與通伯的寓所。
我曾到英國國會參觀。其次參觀倫敦大學的王家學院(King’s College)、大學學院(University College)、皇家學院(Imperial College)等。嗣參觀大英博物館(British Museum)、綠威天文台(Greenwich Observatory)、可猷植物園(Kew Gardens),又往劍橋參觀劍橋大學(Cambridge University)。時梁龍正在劍橋讀書,殷勤招待甚可感。我曾去該大學加溫地斯研究所(Cavendish Laboratories)參觀,是年該所主任湯姆森(J.J.Thomson,一八五六—一九四○)退休,其講座由哈德發(Ernest Rutherford,一八七一—一九三七)繼任。湯姆森是電子(Electrons)與陽射線(PositiveRay)的發現者,曾獲得一九○六年的諾伯爾獎金。哈德發對於放射學(Radioactivity)及原子構造(Atomic Structure)貢獻很多,曾獲得一九○八年的諾伯爾獎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