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剛落,就見賈母身後的王夫人忽然上前一步道:“這裏便是大姑娘的家,咱們才是大姑娘真正骨肉血親的親人,才是會真正對大姑娘好的人,大姑娘自然是要留在家裏的,又說什麼回去不回去的話兒呢?那有不住自己家,反去住別人家的道理?”
黛玉聽說,不由冷笑一聲,正欲開口,卻見弘曆攸地冷下了臉子,顯見得是對王夫人之言語行徑皆極為不滿,黛玉不想節外生枝,因忙靠近拉了他的衣袖一下,又向他搖了搖頭,方轉向王夫人道:“太太這話兒說差了,真正對你好的人,便是沒有絲毫的親緣關係,亦不會影響他對你好,反之亦然!關於這一點,太太不是向來做得很好嗎?”
一旁墨穎亦冷笑道:“什麼叫‘別人家’?林伯父的至交老友家,林伯父特意來信命三妹妹安心住下的人家,能叫做別人家嗎?”說完狠狠瞪了王夫人一眼,看來昨兒那一場收拾,確確是太輕了,以致她這麼快便能再次蹦躂了,下次可得狠點子才行!
被二人這麼一說,王夫人不敢再吭聲兒,隻得與賈母交換了一下眼色兒,方垂首退至了一旁。
收到王夫人的眼色兒,賈母正欲開口勸阻,不想卻被黛玉攸地出聲兒打斷了,“玉兒敢問外祖母,心裏到究疼玉兒不疼?”
賈母見問,怔了一下,方慈愛一笑,道:“我這些兒女中,所最疼者獨有你母,而你又係敏兒之獨女,偏還生得這樣兒人品才貌,為人作人亦惹人疼的,我不疼你,倒要疼那個去?說句不怕你舅母嫂子們慪氣兒的話兒,外祖母心裏所最疼者,莫過於你與寶玉兩個了。”說著已是微紅了眼圈兒。
“如此說來,外祖母心裏必定是希望玉兒每一日都過得開開心心了?”不理會賈母半真半假的眼淚,黛玉又淡笑著拋出了下一個問題。
彼時賈母方意識到自己已被黛玉繞了進去,偏大庭廣眾之下,還不好說出反駁的話兒來,說不得強笑著道:“這是自然的。”
黛玉等的便是她這句話兒,因趕忙接道:“既是如此,隻要玉兒開心,外祖母是不會真正介意玉兒住在那裏的罷?玉兒覺著跟兩位姐姐在一起,成日價都十分開心,連帶的身子骨也壯實了許多,因此短時間以內,玉兒是不打算再回外祖母家來住了,還請外祖母明兒都不要再打發人來接了,如此咱們彼此都省力又省心,未知外祖母意下如何呢?”
話已至此,賈母已是找不到話兒來再勸,又見一旁弘曆一直半眯著眼睛危險的瞧著自己,大有自己待敢再說,便與自己好看之勢,說不得強作笑顏道:“外祖母自是希望你能開心康健的過好每一日的,隻要你開心康健了,住那裏不是一樣兒?外祖母隻盼著你偶爾閑了,能回來瞧外祖母一瞧,也就知足了。”
說著又見弘晝與墨穎沁靈俱已是一臉的不耐之色,賈母無奈,隻得領了眾人,強作著笑顏送了黛玉一行至二門外,瞧著坐上了車,一徑走遠了,方拉下了臉子,一言不發便氣衝衝往榮喜堂行去。
後麵兒眾人見賈母生氣,不敢慢待,忙亦跟著攆了上去。
一時回得榮喜堂,賈母猶一聲兒不言語,眾人見了,便都心裏著急,待要上前去勸,又不知拿何話兒來勸,說不得各自閉著各自的嘴兒罷了。
沉默了一陣兒,賈母忽然出聲兒道:“二太太留下,其餘人都出去!”
眾人聽說,如夢大赦,皆暗自舒了一口氣兒,魚貫退了出去。
這裏賈母見四下無人了,方冷哼一聲兒,道:“你那好侄女兒做的好事!昨兒個那墨穎沁靈二位格格分明還說,此番來咱們家,定要好生住上一陣兒,偏今兒個你那好侄女兒去了一趟後,便立時說要走,必定是她言語行動上冒犯了她們,以致她們生了氣兒,遂不願再多留了,真真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東西,果然不愧為商人家的女兒!”
賈母言辭間的不屑與鄙棄,讓本就被寶釵的行徑氣得一肚子火兒的王夫人越發氣恨不已,她再想不到自己看中的未來兒媳婦兒,竟並不是與她一條心,而心心念念想的卻是攀龍附鳳,端的是氣死她了,以她的寶玉的家世長相人品,她還有什麼不滿足的?她倒好,竟還想著去勾引皇子貝勒,真真忒不知好歹了,她也不瞧瞧,就憑她的出身家世,能做得國公府的少奶奶,已是幾世修來的福氣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