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半日,就在賈赦以為自己快要被凍僵之時,賈母臥室的門,終於在“吱嘎”一聲兒響動過後,被人拉開了。
賈赦忙起身要進去,卻見才來的理親王府的幾個婆子,俱是兩兩一對抬著一個箱子,小心翼翼的行了出來,而打頭的抱琴手裏則抱著一個小了許多的盒子。
憶起方才幾人進去時俱是空著手的,賈赦不由攸地警覺起來,因氣勢洶洶的問抱琴道:“你們手裏拿的都是什麼?”
抱琴見問,臉上閃過一抹慌張,旋即便強笑道:“回大老爺,不過幾樣兒玩器罷了,是老太太讓奴婢帶回去與福晉及府裏格格們玩的。”說著便要繞過他繼續前行。
賈赦心裏既生了疑,又豈會輕易讓她們離開?當下便冷下臉子命道:“打開來我瞧瞧。”
“這……奴婢又豈敢隨意動主子的東西?還請大老爺讓奴婢們離開罷。”抱琴聽說,一麵將手裏的盒子抱得更緊了,一麵賠笑道。
不想賈赦卻是絲毫不買賬,一把搶過她手裏的盒子便打開了。就見裏麵赫然是一疊兒厚厚的銀票,隨意撚起一張來瞧,竟是五百兩!
當下賈赦是怒極反笑,因向賈政道:“倒不想老太太竟是如此的富有。”說著又疾步行至後麵兒的婆子麵前,狠狠掀開了其抬著的箱子,就見裏麵全是上好的珠寶首飾之類,在陽光的照射下,悉數發著讓人眼花的光芒!
正欲發難命幾人將東西留下,卻見賈母扶著鴛鴦顫巍巍的立在了門前:“這些都是我的體己,我愛給誰,就給誰,難道還要先問過你們的意見?”說著命抱琴,“趕緊回去向福晉複命罷。”
賈赦聞言,越發怒不可遏,因張開雙手便要攔住抱琴等,卻又聽得賈母喝命賈政:“還不將你大哥拉住?都成什麼體統了!”
賈政聽說,猶豫了一下兒,方與寶玉上前拉住了賈赦,以致後者隻能看著抱琴等人揚長而去,任是他在後麵兒如何破口大罵,亦是無濟於事了。
估摸著抱琴一行已至門外上了馬車了,賈母方令賈政放開了賈赦,又一臉疲色的道:“都回去罷,今兒個真的是太累了。”她也要回屋去哀悼一下兒她那才失去的已攢了幾十年的豐厚體己了!原來方才抱琴與她在屋裏說了半日,為的無非是元春說不日就要發起最後的進攻了,讓賈母將體己銀子都拿出來,讓死士們臨行前飽餐一頓。
雖則對元春此話兒半信半疑,賈母卻亦不敢說出半句拒絕的話兒來,畢竟如今元春是有把柄在她手上,她們賈府卻一樣兒有把柄在她手上,不到萬不得已的最後關頭兒,她實在不想弄得“魚死網破”,大家都不能安生!
“回去?”嗤笑著反問了一句,賈赦方冷冷道:“才我已與老太太說得很清楚,今兒個不將我的兩件事兒給個說法兒,我可是都不會走了!”
一旁賈政見四下裏已圍了許多下人們了,心下大急,因扯了賈赦的袖子壓低聲音勸道:“都是一家子骨肉至親,有什麼話兒不能好好兒說的,非要鬧得人盡皆知?一旦傳了出去,可是又要惹人笑話兒的呀!”
不想賈赦卻一把甩開了他的手,冷笑道:“二老爺這話兒說得輕巧,橫豎老太太的體己都是被你女兒拿了去,終究是要回到你手上的,你自然是‘站著說話兒不腰疼’了!”說著又大聲兒道,“說是什麼親王福晉、真正的主子,卻成日價隻知道回娘家來打抽豐,明兒要傳到外人耳朵裏,才真真的天大的笑柄呢!”
正說著,邢夫人賈璉鳳姐兒等亦聞訊趕來了,聽得此話兒,都是滿心不悅,因趕著賈赦問到究是怎麼一會子事兒?
賈赦原就不滿賈母對二房偏心已久的,當下遂陰陽怪氣的道:“倒也不是什麼大事兒,不過是老太太將自己經年來的體己銀子並首飾珠寶,連同賣我女兒和二老爺女兒的銀子,都給了理親王福晉罷了!”
一語未了,邢夫人已先叫了起來:“老太太的心也生得忒偏了罷,難道二老爺是您的兒子,大老爺就不是了?難道寶玉是您的孫子,璉兒琮兒就不是了?虧我還與鳳丫頭成日價的為這個家操碎了心,卻不想老太太竟是以這樣兒行為,來扇我們婆媳耳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