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惜春因著生性喜靜,喜好禮佛,且不願為太子府招來什麼話柄兒,執意要去城外的靜月庵修行,黛玉等人再四勸她不住,又想著好歹隻是帶發修行,說不得應下了她。又因惜春打算明兒一早便動身,當下王嬤嬤便領著下人們百般為其行囊及挑選妥帖伺候之人忙活兒起來了。
一直忙活兒到晚間,終於打點得差不多了,王嬤嬤方過來正房回黛玉的話兒。其時黛玉正與惜春追憶往昔的快樂時光,二人皆是淚水漣漣的,王嬤嬤瞧了不由大急,因趕緊上前笑向惜春道:“如今福晉有了身孕,最是不能流淚哭泣的,還請四姑娘快快收了淚,再勸得福晉亦不要再流淚罷。”
聞言惜春忙不迭自襟前解了帕子在手,三兩下兒拭了淚,方笑道:“都是我的錯兒,還請嬤嬤不要與我見怪。”又向黛玉道,“才剛是我把姐姐弄哭的,這會子還求疼顧妹妹一些兒,不要再哭了,不然晚間姐夫來家,不定怎樣兒生我的氣兒呢。”
說得黛玉“嗤”的一聲兒笑了出來,嗔道:“真真四妹妹這張嘴不說話兒則已,一說便厲害得緊,讓人氣也不是,喜歡也不是!”一語未了,隻聽外麵兒一陣腳步聲,旋即隨著一聲兒“爺兒吉祥!”的請安聲,弘曆已大踏步進來了。
瞧得惜春在場,他忙笑道:“我回來得不巧兒,打擾到你們姊妹說體己話兒了。”便忙忙要回避。
黛玉忙出聲兒喚住,笑道:“都是一家子人,那有什麼打擾不打擾的說法兒?”又令惜春,“雖則已非第一次見麵兒,好歹以姐夫小姨兒的身份還是頭一次見麵,倒是彼此先見過的好。”
惜春便上前向弘曆福了一福,道:“奴婢見過太子爺,太子爺吉祥!”
慌得弘曆忙令丫頭攙起來,又和顏悅色道:“四妹妹不必客氣,你姐姐才不亦說了,都是一家子人,很不必這般客氣,就喚我作‘姐夫’罷,橫豎我也愛聽。”一麵又靠過去挨著黛玉坐了,柔聲兒問道:“今兒個白日都吃了些什麼,作了些什麼?”
黛玉見他當著惜春的麵兒亦不避忌,惟恐惜春不好意思,因輕推了他一下,道:“勞累了一天,倒是先去洗把臉換件兒衣衫的好,說話間也該用晚膳了。”弘曆知她必定害羞了,亦不強她,答應著便往內室去了。
這裏黛玉方歉意的向惜春道:“你姐夫隨性慣了的,你不要見怪才是。”
卻見惜春抿嘴一笑,道:“先每常聽得人說太子爺對福晉疼寵到了心窩子裏去,我這心裏還隻是不完全相信,覺著這世上那有那樣兒的男子?如今瞧了,才知他們所言非虛。這會子我心裏滿滿的都是在為姐姐高興,高興姐姐終身有靠了,又豈會見怪呢?”
一席話兒說得黛玉反倒垂首臉紅起來,半日方抬首甜蜜一笑,以弘曆昨兒夜裏臨睡前與她說的話兒回道:“必定是我上輩子做了許許多多的好事兒,這輩子上天才會這般厚愛於我的!”
正說著,又有弘晝同了沁靈,笑意盈腮的進來了,當下自然又是好一番廝見,那沁靈還嘰嘰咕咕的道:“三妹妹可真是壞,咱們姐妹兩個才一街之隔,偏如此好消息,我竟是最後一個才知曉的!”又假意沉下臉子,道:“明兒待我也有了身孕時,必定亦最後一個告訴你。”
說得滿屋子人都哈哈大笑起來,黛玉又啐道:“二姐姐好不害臊,這樣兒話兒亦是能當眾說的?”又打趣兒弘晝,“五弟亦不知道管管她的?”
弘晝聽說,故意長歎一聲兒,道:“我那裏敢管她?除非今兒個夜裏想睡書房了。”話雖如此,他英挺眉眼間那遮掩不住的笑意與寵溺,卻是人人都瞧得見的,自然知道他不過是在胡亂說嘴罷了,因都越發笑個不住。
沁靈被眾人笑得滿臉通紅,說不得把氣兒都撒到了弘晝身上,因一把拉過他的手臂,低頭便咬了一口以泄憤,當然力道如何,就隻能“如人飲水,冷暖自知”了!
說話間弘曆已換好衣衫出來了,眾人遂圍坐著用起晚膳來。
一時飯畢,眾人又說笑了一會子,弘曆便以黛玉如今‘有了身孕,不宜晚睡’為由,命眾人都散了,方親自扶了黛玉回他們的臥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