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梨花風起正清明(1 / 2)

這天正是清明時節,窗外輕微的雨正打在樹葉上沙沙輕響,漸漸簌簌有聲,雖然天那麼黑,她卻依然能看見那點點殘紅隨水飄蕩,在這寂靜中,隱隱聽蟲鳴聲漸漸稀疏,那依稀可聞的細弱聲音在這一刻更顯的四周安靜的讓人心慌,她隻能看見不遠處掉落在地麵的刀鋒上映出的月亮的光華,那刀鋒上的一抹殘月,明亮而又陰冷。

明如秋水的刀鋒之下倒映著自己的影,她看見那光影裏全是恐懼,幾能感受到自己因為惶然而流下的熱淚沾在頰上,卻隻能見那握著刀鋒的壯手,怎麼也無法避開的刺入心口,好痛,她隻覺得胸口那麼痛,痛的好像四腳都麻木了,一瞬間,滿地的鮮血,卻再也看不見自己了,隻有冰涼的血液流滿一地,還有零落的血肉,這冰涼的血液卻比火還要炙人,仿佛能焚毀一切。

在痛楚中她看著執著刀刃的手,曾經那般溫柔的為她梳發畫眉,指節處還留著早上為她弄唇時留下的胭脂殘紅,那樣的熟悉,在這時候看來如此陌生。。。。。。

接著,葉念錦隻覺得眼前一黑,隻覺得身上的痛楚百結,好似又一次在經曆那刺心之痛,其實那天刺進心口的刀刃的傷痛又何及心上的錐痛?又要來了嘛?

又要再經曆一次那時候的痛苦了嘛?

可是痛楚讓她無力再細想下去,她隻能無助的在黑暗裏又一次經曆著死前所經曆過的那種苦楚,再一次感受著那刀尖在心口上的絞動,葉念錦痛的連顫抖都是不能,她想要咬著自己的雙唇,可是卻發現一切是那樣的無力,漸漸的她的感知裏除了痛楚,再沒有其他的五覺,連她自己都不知道過了多久,這痛楚總算是慢慢緩和了下來,最少葉念錦的感官裏不再是隻能感受到那刀尖正在她的心上絞動,心尖上的血一點點的順著刀鋒流下,帶去了她全部的力量與感知,這時候刀鋒停住了在心尖的絞動,就如凝固了痛楚,或許隻是血已經流盡了。

總算過去了……又經曆了一次死前的慘痛,葉念錦全身沒有一點力氣,雖然還是痛的,卻不如之前那麼厲害了。

為什麼做鬼也會這麼辛苦?居然要在每年自己死忌的那天再一次經曆死前經曆過的痛楚,為什麼上天要這樣折磨蒼生?

“又是一年三月初九了嘛?”

葉念錦喘息的問完,不由又嘲弄的笑了一下,她怎麼又忘記了,她已經不在是過去的葉念錦,而隻是一個在天地間飄泊無移的孤魂,便是這般問出來,又有誰能聽見?

可是,葉念錦突然愣了一下,剛才她似乎聽見一個尖細的喉嚨,仿佛含著極利的一根尖刺一般的說出了那句話……那聲音不是她的,不是她的自言自語?

葉念錦打了個寒戰,不知是因為流血過多而發冷,還是因為她聽見屋裏淒涼的哭聲,她努力的睜開雙眼,模糊間看見鵝黃色的紗帳子外的那盞小小的羊角琉璃燈發出昏黃的光芒,光,怎麼會有光?還有這錦繡著萬字如意紋的紗帳子,明明是才新做好的精品,她那屋裏的早就落滿了塵灰……這不是她原來在的那個房間。

葉念錦不由微微愣了一下,或許沒有做過鬼的人就如她當初一樣,以為鬼可以飄行千裏,追索人命,所以當時,她才敢咬破自己的中指對著那些人詛咒道:我今死後必為厲鬼,使君等日夜不安。

她死後真的憑借著一口怨氣,躲過了鬼差的追索,一直停留在她死去那個屋子裏,隻是後來,她才發現,她根本離不開那個屋子,慢慢她知道了,這就是陰陽有道,縛地之靈,不可相離,以免人間受到滋擾,再後來,她發現,曾經繁華的葉府冷清的沒有一個人,也沒有一個鬼。

可能,爹,娘,弟弟都去投胎了!

其實那樣對他們來說,也是最好的,總好過像她這樣的痛苦的殘留在人世間,雖恨不能生食仇敵,卻又隻能無力的被困在屋裏,隻有每年三月初九的那次痛楚能提醒她又過了一年了。

這宅子久久沒有一點生氣,隻有她一個人,不,是一個鬼的孤寂。

葉念錦在那樣的寂寞的折磨裏幾乎要瘋掉了,她隻能看著窗外的天亮了,天黑了,天亮了,又黑了,又到三月初九了……就這樣過了十七年,十七年了,不知道當年那些仇敵如今何在?可曾還記得當年殘殺這一族老少時的血流進了地裏把這諾大的院子都浸成了黑土。

一直到最近,她才隱隱聽到過一些人聲,在遙遠的談論聲中,她知道這宅子讓改建成了教坊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