饒是明月曆經十餘年的孤魂沉練,在這一刻,也再沉不住氣了,居然不顧自己身份的上次拉扯住皇後的手臂,力氣之大,幾是寸寸入骨,嘴裏如是瘋魔一般的問道:“當年葉府不是讓抄家滅門嘛?”
“抄家滅門?你胡說什麼,聖上當年會點本宮為後,也是因為本宮與他一起懷念長公主,想起小時候的情份上,莫說葉大人與公主一直循規,便是有些小差錯,以聖上念舊的性子,也不會抄家滅門的。”皇後看出明月激動,居然不曾嚷痛,隻是輕聲慢語的解釋,手裏慢慢撫著明月手背,讓她漸漸平靜,明月聽到最後,隻能慢慢鬆開了手,嘴裏如是自語般的說道:“居然不是抄家獲罪,那為什麼這麼多年來沒有人,沒有查一查葉府的冤案。”
“冤?天下皆知冤又如何?難道皇上不知道事有古怪?可是查了幾年沒有線索,後來也就淡了。本宮曾經也命人暗中去查過,可是..”說到這裏,皇後身子不由顫抖了一下,她能說,最終命令她不要再繼續追究下去的人是她的父親。
她的父親王恕當時任大理寺左評事也因為此事,讓外放到了揚州任知府,從此這十數年來了,她雖皇後,可是父母兄長,卻無一人能在京都任職,從此骨肉分離,再難得見。
想到這裏,皇後的手不由握緊了自己的衣袖,那袖口處的銀絲勾花有點微硬,一點一點的硌在她的掌心裏,寸寸生熾,她的夫君,她應該一生一世的良人,九五至尊寶座上的那個人,並沒有給她帶來過任何生命中的歡愉,有的隻是無窮無盡的拋棄,無窮無盡的折辱。直如把她幽禁於這深宮之中一般,漫漫長年,一日複一日,直將萬丈的壯誌雄心,一一消磨殆盡。直將風發的少年意氣,熬成一片蒼白,雖然她的外表在宮婢們的用心照料下,並沒有老,隻是冷了心,一顆心已如餘燼,一個連自己為什麼活著的人都不知道,又怎麼還會有心思去查別人的事呢?
“娘娘。”明月的一聲低喚,將皇後從悠遠的回憶中拉了回來。皇後抬起眼來,隻見明月雙眸通紅,那瞳仁裏更是明烈如火,幾乎在視線裏一觸就要燃起來,明月望著皇後,追問道:“可是什麼。”
皇後隻是愣愣的看著明月,她一生閱人無數,什麼是真情,什麼是假意,還是分的出來的,明月這樣的反映,絕計是騙不了人的,隻是她與葉府究竟是何關係,為何會這樣為葉府不平?想到這裏,皇後挑了挑眉頭,頭微微一低,忽然瞧見矮幾上,隨便撂著一把紈扇,隨手取來,輕搖了幾下,這才平穩了心神,方緩緩說道:“是如何,又與你何幹?”
明月已是急切的銀牙幾要咬碎,可是卻隻能看著皇後手中的那白玉扇柄下垂著數寸長的杏色流蘇,微微晃動,明明輕風微送,可是她卻毫不絕有什麼涼意,隻感臉頰耳背都在燃了起來,可是她能說什麼?告訴皇後,她是葉念錦的靈魂?
皇後會信嘛?不要說皇後,便是她自己也覺得這樣的理由說服不了人。一時之間急切萬般,可是卻是千言萬語難出其口,隻能隻隻的看著皇後發呆,這般急切之下,隻覺得雙眸一陣陣紅熱發暈,模糊間她看見皇後急切的向自己走來,明月最後的視線,落在皇後手中的扇上,那扇上繡的淡黃粉蝶便似欲振翅飛去般,接著明月隻覺眼前一片昏黃,隻如那淡黃粉蝶翩然的迷住了她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