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9章 尤記少年花常在(1 / 2)

第二天,卯時的梆子剛剛敲過,隔著窗紙看天色,仍是漆黑不見一絲亮。

正是入秋的時節,北風呼嘯,吹得樹枝東擺西搖,在窗紙上映出鬼影憧憧。

明月懶洋洋的蜷在被中,舒服的伸了個懶腰,閉上眼剛想再眯一會,卻聽一旁的楊應寧窸窸窣窣響個不停。

“這麼早就起了?”

明月模糊的咕噥了一句,卷著被子滾了半圈,仍是不願睜開眼睛。

沒人回答,窸窸窣窣的聲音仍是響個不停,半晌才停下,這時候有人聽到了動靜,已經進來點了燈。明月眯著眼,模糊的光影裏,有一道瘦長的身影慢吞吞的從內裏走出,手裏一盞油燈半死不活的燃著,被風吹得搖曳不定。

明月這才突然反映過來,這不是宮裏了。立時覺得嚇的不輕,一個脫彈跳了起來。

卻正好被一陣冷風吹得鼻頭一酸,阿嚏一聲打到一半,卻頓時被眼前景象嚇得吞了回去,房門半開,一團立在那,隻有一雙晶瑩閃亮的眸子透光而出。

乍一看,好似一隻陰森的鬼物立在那裏一般!

這是什麼情況,別人不信這世上有鬼,明月卻是信的,難不成是她的時候到了?

“啊!”明月嚇驚叫了一聲。尖叫一聲,終於徹底清醒,她快手快腳的把油燈的芯拈亮了,這才鬆了口氣。

恍忽間看見對方回首看著她,借著明亮的燈華,她才看清是楊應寧,不由沒好氣的說道:“你這是要嚇死我啊!!!”

“你這個混蛋,這麼鬼鬼祟祟的立在那裏,會嚇死人的!”明月驚魂未定,不滿意的說道。

明亮的燈光下,楊應寧仍是木楞楞的看著她,明月看著楊應寧足脖頸處的皮膚又黃又幹,整個人看起來灰頭土臉,明月何時見過楊應寧這個樣子,看來這些天當真是苦了他了,不由又是一笑:“你怎麼起來了。”

楊應寧卻是一笑,他帶著明月下了院子,院子裏寂靜無聲,暗無燈火。楊應寧走到其中另一間,推門進去,房裏分明已經坐了人,卻隻能聽到靜靜的呼吸聲。

楊應寧低聲吩咐道:“掌燈。”這時候隻有一根燈芯被點燃,幽微的光芒被窗縫間暗風吹得搖曳不定,照出各人在屏風上的身影,上首那人居然是小林,他正在拭劍,看見楊應寧進來說道:“因何姍姍來遲?”

“我還想問你呢,不是約在前麵小鎮上等嘛,你怎麼來這了。”楊應寧一句淡淡帶過。

小林這才回過首來,背著燈光,明月隻是看見他眼色怪異的看著自己,好半天才說道:“你們認識,為什麼白天不打招呼。”

楊應寧沒有解釋,隻是幹咳一聲,道:“既然都到齊了,就開始吧。”

楊應寧也不多言,並著明月走到上首坐下,此時明月才看見屋裏除了小林,還有其他人,隱在角落裏便是一個女子,身穿一件黃色芙蓉花彩暈錦褙子,逶迤拖地月華裙,整齊的秀發,膚如凝脂的手上戴著一個西廠衛令牌做成的戒麵的金戒指,腳上穿的是靴,靴底是白素錦,可是卻滿是泥濘,想來是才到,不過衣著如此講究,也不知道怎麼會來這裏,想看看她的模樣,隻是這姑娘拿著金粉描了眼眉,讓人看不清五官。

另還有一個男子立在燈後,先前看不清,此時坐定了,明月習性了光亮,才瞧見,隻見他身穿一件玄色素軟緞夾袍,腰間綁著一根石青色戲童紋銀帶,一頭長若流水的長發,有著一雙嚴峻的眸子,身材魁梧。然後睥瞅著眾人,然後說道:“現在兵馬已經齊備,隻欠東風了。”

明月卻是聽不明白,雖然這屋裏點了一盞燈,可是周遭依舊並不明亮,她隻能看見黑暗中,那個豔裝少婦,嬌笑了一聲,卻無半點歡愉,“今日之會是為何?”

“明知故問。”這次出聲的是那個立在燈後的漢子,他一邊說話,一邊伸手攏燈,此時明月才看見他手上有厚厚的繭子,一看就是習武多年留下來的劍印。

這些人都是西廠衛嘛?

明月不知道,明月甚至不知道為什麼楊應寧要帶她來參加這樣的密會,還有小林,如果楊應寧早就認識他了,為什麼,他在之前看見她讓小林摟在懷裏會有敵意?

“出了什麼大事,要這麼聚會。”說話這麼尖酸居然還是那個燈後的漢子,聽他的聲音有些尖銳,似笑非笑間兩個眼珠不安分,隱有些女兒態,明月心裏一驚,居然這麼粗壯的男子聲像是內官。

楊應寧卻是不簡單的回答,隻是冷笑了一下,然後說道:“這次皇長子遇上的困境很大。”楊應寧還沒說完,小林卻突然歎息了一聲,然後說道:“……可惜了。”

“可惜了”這三字宛如千鈞巨石一般壓在眾人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