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遙無奈地冷笑了一聲,“嗡嗡,你以為生活都是那些狗血的電視劇嗎?”他搶過我手裏的彩票,一撕兩半,再三下兩下撕得更碎,紙屑被風從樂遙的手中吹跑,我看著這一幕,眼中燃起了徐徐煙火。
“混蛋!”我張牙舞爪的把手伸向他,真恨不得撲上去把他也給撕碎了,他卻抓住了我的手腕,狠狠地說:“與其鬥氣去追求這些虛無縹緲的東西,好好地陪伴她不行嗎?治愈是醫生的職責!嗡嗡!你清醒一點,好嗎?這與你無關!你也一點辦法都沒有!你我現在能做的,隻有陪伴她度過接下來的時間,你懂嗎?別再學動畫片裏的救世主,說那些沒用的話了,可以嗎?”
我掙紮著的雙手,終於,漸漸停止了攻擊,剛剛似乎還像英勇戰士一般充滿力氣的我,這個時候,竟然像一隻泄了氣的氣球似的,呆站在那兒。
樂遙鬆開我的手,說:“怪草也是我的朋友,甚至是我喜歡的人,要說難過,我的心情絕對不亞於你,但是我不是你們女孩子,不是遇到難過的事情,就能大哭一場讓自己減壓。也許你不會懂,男生的生命承載了太多需要擔當的東西……怪草現在的情況,我們不是很早之前就可以預料到的嗎?嗡嗡,難道你從來沒有想過嗎?想過有一天萬一怪草的情況更糟糕,甚至是……”
他的臉上終於顯現出了那藏不住的悲傷,他默默地閉上了嘴巴,轉過身,扶著牆壁,什麼也沒有再說,而我看著路燈下他那被拉長的寂寞影子,似乎瞬間讀懂了很多。
怪草常常對我說,她之後的身體狀況就應驗了中國一句老話——病來如山倒,身上三處轉移的腫瘤中,右大腿一處痛得最厲害,長得也最大。其次是左腿截肢之後剩下的那一小斷小腿,也會經常痛。稍微好點的是胸前的骨腫瘤,但是也有4厘米大了,最近也偶爾會有些痛。這一處的部位是最危險的,因為它離內髒太近了。
她躺著的姿勢越來越難找了。如果朝天睡,就壓到了右大腿的腫瘤;如果朝左側睡,左小腿右沒地方可放;朝右側睡是不可能的,右腿根本不能受力。她隻好向左傾斜一些,慢慢找個不太痛的睡姿。以後兩腿上的腫瘤都長得更大了,就更沒活動的空間了。
現在,怪草已經不會向我們隱瞞任何痛楚了,而以前,她為了讓我們好過一些,還慣用那一招報喜不報憂。
怪草疼得受不了的時候,就會跟我打趣道,說不定比起現在的痛苦,死還要好受一點。如今的她,最大的問題就是情緒不穩定,時而樂觀,時而絕望,讓人捉摸不透。
之前怪草還會使用我叫她的大笑止痛法來轉移疼痛的注意力,但漸漸的,怪草說這個方法也失效了,她隻能想別的辦法。
於是,她開始在用來擦眼淚的筒紙上寫字,一卷卷筒紙上寫滿了過去的每一個日子和將來的每一個日子,日期底下都是一行小字,努力活著。
我問她:“怪草,這是幹嘛呢?這些紙巾難道以後不用了?”
怪草笑著搖搖頭:“我想過了,我不能總是哭,哭多了還會脫水,那就想辦法減少哭的次數吧。我在筒紙上麵寫字,就是為了告訴自己,如果哭的話,擦眼淚的時候,紙巾上麵的字就會引到鼻子上麵,你知道我最愛幹淨了,為了不讓自己滿鼻子滿臉都印上字,我也會忍住眼淚的。”
“傻瓜……”我看著怪草微笑的樣子,心就更疼,別過去的臉差點要哭鼻子,怪草艱難地夠了夠身子,把我扭過去的身子掰回來,撅著嘴巴說:“嗡嗡,我可是一視同仁的哦,如果你哭的話,也要受懲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