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怪草那麼一說,我破涕而笑。
怪草說:“嗡嗡,生病之後經曆了那麼多痛苦,我真的不怕死了,仔細想想,其實死真的一點都不可怕。活著的時候,疑慮牽掛著死;死的時候,又眷眷戀棧著生。無怪乎有太多的人一生都活得不安然,活得好累。比起那些人,我覺得其實自己還是很幸運的,我不會像百萬富翁,死了之後,擔心自己的錢財如何被繼承;我也不會像達官貴人,死了之後,琢磨自己的位置有誰去接替;我是一個很普通的人,你們就是我的財富,除了愛,我一無所有,但恰恰也是這樣,我比誰都不害怕死亡。”
聽了怪草的話,我頓時覺得自己全身充滿了力量,也跟著她振奮地說:“我也不怕死!”為此,我還產生了一個十分愚蠢的念頭,但卻在腦袋裏縈繞不去,無法擺脫的想法——我也想嚐嚐生死之際的滋味。
在這份勇氣還沒有消去的時候,我邀請樂遙一起去玩一場蹦極,當然,叫他隻是我擔心自己會臨陣脫逃,他是放狠話的高手,這種時候,找他絕對沒有錯。
原以為樂遙他不會陪我瘋,誰知道他竟然一口答應了,我說要陪我一起跳。
“我沒聽錯吧?”我難以置信地看著樂遙。
他點點頭說:“趁著我沒改變主意之前,我們行動吧!”
蹦極就在郊外的水庫那兒,與水麵距離四十餘米的橋梁邊上,我往下望一眼,就雙腳哆嗦,已經綁好被帶套與安全繩的樂遙對我說:“你現在後悔還來得及。”
我下了狠心,一扭頭,對身後的蹦極教練說:“幫我綁好吧,我要跳!”
於是,我和樂遙就像是兩隻等著下鍋的鴨子,因為這邊的蹦極主要是為情侶設計的,所以我們被綁在了一起,這種感覺雖然很別扭,但是這個時候我也顧不上了,開始之前,我們對視一眼,然後,我忐忑地閉上眼睛,按照剛剛教練教我們的,兩臂伸開,雙腿並攏,頭朝下,一鼓作氣跳了下去。
當人落到離水麵一定距離時,橡皮繩被拉開、繃緊、阻止人體繼續下落,當到達最低點時橡皮再次彈起,人又被拉起,隨後,又落下,這樣反複多次直到橡皮繩的彈性消失為止。
幾秒鍾的自由落體運動,讓我感受了一次非凡的旅行,時間就像綁在我腳踝的那條橡皮繩一樣,時而緊縮,時而拉長,在落入水麵前的那個刹那的感受,是不是就是衝破了死亡的恐懼之後的平靜?
我的心裏閃過一絲惶恐之後,更多的是刺激和快感。等到我們重新回到陸地上的時候,我發現自以為“蹦極也不過如此”的自己,竟然緊緊地拽著樂遙的手,從那之後,他常常嘲笑我,大象的膽子,老鼠的心。這種奇怪的比喻,大概也隻有理科班的木魚腦袋們才想得出來吧?
時間與機緣是催化劑,我和樂遙的關係,像是起了化學變化,漸漸有了改觀,說不清道不明的愁思常常纏得我失眠,我搞不懂難道自己還喜歡樂遙嗎?不是早就放棄了嗎?或者,從嚴格意義上來說,這種想法早就死在了萌芽狀態,那麼,我究竟是怎麼了呢?
為什麼與樂遙說話向來大聲不計淑女形象的我,竟然連說話的語調都溫柔了不少,從來都愛與他抬杠的性格,也莫名其妙地收斂了不少。
不名狀的改變,在看到怪草的時候,才有了答案。
對於樂遙,在我心裏已不隻是喜歡或者不喜歡的問題了,在時間的羈絆中,我們成了同進退的難友,彼此鼓勵,微笑,給對方勇氣勇敢起來,一起麵對怪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