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有一天,春節假期的某個午夜,我在家看楊瀾訪談錄,那一期的嘉賓是王菲和李亞鵬,本來是抱著娛樂八卦以及借此催眠的心態來看這個訪談,但是當他們聊到他們的女兒李嫣然的時候,我一下子提起了精神,從躺倒的姿勢,坐了起來。他們講述的先天唇齶裂的女兒嫣然降生前前後後的故事,深深地吸引了我。特別是在楊瀾問王菲,“你在檢驗的時候,得知她患有先天唇齶裂的時候,你有沒有想過要放棄這個孩子?”印象中,王菲這樣回答,她說:“我的信仰不允許我這樣做。而且我覺得,人本來就是殘缺的,不是生理上的就是心理上的,我們必須要接受這種殘缺。”
就是這句話,撥開了彌漫在我心底的霧氣,讓我明了——
失去了一條腿的人仍可以像汶川大地震中失去左腿的“芭蕾女孩”李月那樣,在奧運會開幕式上為全世界舞蹈;沒了雙臂的少年可以像達人秀舞台上的李偉,用雙腳在琴鍵上奏出歌謠……而自己呢?父母雖然因為某些原因不在一起生活,但是他們卻都仍然用各自的方式表達對我的愛,而且他們現在都組建了新的家庭,很幸福;我雖沒有進入理想中的學府,卻因此而勇敢地追求自己喜歡的寫作,並且成為了一個為我愛的你們寫故事的人;我雖然因為一些誤解或者雙方的某些過失,而失卻了一段愛情,但是卻從中學到了愛與被愛,學會了責任與擔當;我有一段時間遭受病痛的侵擾,卻也在那與疾病相處的日子,發自內心地體悟到了對生命與當下的珍視……
這些都是世界的殘缺,生命的殘缺帶給我們的。就好像在這個故事中,我最喜歡的那個自己寫出的句子——“生命的表象看上去冷酷又刻薄,卻實則溫暖暗湧。生命之手奪走了生命中所珍視的一些,又會賞賜給你未曾擁有的瑰寶與財富。飽滿的生命就好像是一個永遠少一片的拚圖,卻總是在尋找這缺少的一片的過程中,發現了另外的更多片,從而讓生命變得無限遼遠。”
所以,當我意識到單調、黯淡與殘酷仍可以是溫暖的的時候,我終於決定要把他們作為靈魂,給我故事中的那些主人公們。蘇淺淺和謝安洵麵對身體的殘缺;聖光在凡界的轉世安澤雨背負病痛的殘缺;莉塔背負血統與身份的殘缺;臨訣與爾雅背負愛情的殘缺……這些彼此獨立的生命,交錯在一起,用各自的所長補足彼此的殘缺,嚴絲合縫地拚接在一起,讓一個個“我”、“你”“他”變成了“我們”。
這就是殘缺帶給我們的——更大的完整。
所以,無論我們的人生遭遇怎樣的境況,都不用害怕。這是“麻瓜小魔女”每本故事都在講的勇敢,隻不過這次的勇敢叫“直麵人生”。就好像蘇淺淺在故事中的台詞:“經曆著多次的曆險,我們知道恐懼的含義深遠,它以我們避之唯恐不及的禍害形態闖進我們的生活,每當恐懼的巨大陰影籠罩在我們心頭的時候,就標識我們正處於成長的關卡,麵臨著重大的挑戰。然而,躲避恐懼就如同不戰而降,隻會削弱我們的力量,如果我們先行接納,並且嚐試克服,新的力量就將在我們的體內萌生。每一次戰勝它,我們就被淬煉得更加堅強。”
這些,就是我通過講述“瞳光”這個故事想告訴大家的。
而同時,這些,也是我寫作的靈魂。在沒有想透這些的時候,我是無法動筆來為你們寫故事的。因為我深知,身為我的讀者的你們,讀我寫的一本書,需要付出寶貴的時間和情感,而你們所處的人生階段,最珍貴的就是這些了。你們真誠地把一寸光陰和一份情感交付給我的故事,那麼我應該有誠意地在我的故事裏回饋給你們同樣珍貴的禮物。也許我做得還不夠好,但是我會一直努力。
因為我樂在用這樣的方式和你們相處。有一天你們長大了,不再讀我的故事了,與此同時,又有新的朋友加入到我的讀者陣營裏。你們來去著,但我會一直守在這裏。
我願意做一輩子的孩子王,但是我在講故事的時候,卻從沒把你們當做孩子,因為我像你們那麼大的時候,總覺得自己是大人。但是我在講故事的時候,卻一直把自己當成孩子,因為有一天你們和我一樣大的時候,也會一樣,夢想著重回童年。而且如果不需要做作業和背課文的話,那就更完美了!
好了,就到這裏了,我們下一個故事再見吧。
你們的大朋友 肖雲峰
2011年6月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