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金遺案三
鐵旦荒溝拾金塊滿囤進城惹是非
再說鐵旦三人興衝衝回到兩寨溝,村裏人一見嚇得就跑,以為青天白日碰到了鬼魂。因為,來抓山妮時警察就狠狠地說,等著收屍吧。現在猛地見到三人齊刷刷地一個不少,誰敢往好處想!鐵旦他們死裏逃生,恨不得一步回到村裏,可熱熱地回來了,親人們卻把他們當成鬼。三人傷心不已,蹲在地上咧著嘴就哭起來。鄉親們這才慢慢聚攏來。費了好多唇舌才講明緣故。鄉親聽罷都說,這老洋鬼子還算不賴。就勸他們,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好生過日子吧。
經過這場生死劫,鐵旦兄妹同滿囤家格外親。滿囤守著寡母過活,家窮得叮當響,快三十了也沒討上媳婦。這次為山妮出氣,差點把命搭上,著實叫鐵旦過意不去。再說了,山妮被人扒了褲子,弄沒弄的,好說不好聽,嫁人是個挑兒。滿囤呢,見了山妮的羞處,也跟破身差不多。鐵旦思來想去,就做主把山妮說給滿囤。滿囤和山妮也樂意,說話也就把喜事辦了。
兩家成了一家,滿囤娘樂得合不上嘴,直說因禍得福,上輩子積了德。鐵旦照常每天上山放羊,山妮就不再拋頭露麵,在家做飯照顧婆婆。滿囤有了媳婦,心氣高了八丈,渾身的勁使不完,開出兩畝山荒地,還計劃著明年翻蓋舊房。火爆的小日子,村裏人誰見誰誇。真像人們說的,大難之後有後福。
這天傍晚,鐵旦放羊回來,傻嗬嗬直樂,顧不上吃飯,把大家叫到一起,神神兮兮地掏出塊核桃般大的黃物:“瞧,是金子唄?”
大家的眼就直了。
滿囤假裝在行地接過來,掂了掂,眼一亮,喜道:“是金子,挺砸手的。哪來的?”
鐵旦說:“溝裏揀的。真是金子?”
滿囤抓抓頭皮:“我看像金子。”
“要是金子敢情好,哥也就有錢娶媳婦了。”山妮既高興又擔心地說。“可咱窮家小戶的,有這大福分?”
滿囤娘也說:“聽老輩子講,是有種黃石頭挺像金子的,可就不是金子,不值個錢,莫非——”
鐵旦一聽,泄了氣:“照你們這麼說,趁早我把它扔回溝裏。”
山妮望望滿囤,滿囤望望娘,不知說啥好。
“俺這也是瞎說。”見鐵旦生了氣,滿囤娘忙打圓場。“其實,咱都沒見過金子,誰知道這是啥物件?可不就睜著眼瞎說唄。”
滿囤說:“那可咋辦?”
滿囤娘想了想,對滿囤說:“你有個遠房老舅,前清時在縣衙聽差管錢糧,啥金銀珠寶沒見過?如今敗落了,在縣城擺攤,代筆寫書信、扯狀子啥的。窮歸窮,辯個黃白物件,準在行。要不,拿去叫你老舅瞧瞧,就知道是不是金子了。”
大家尋思,也隻好如此。
第二天早起吃了飯,將那黃物用布嚴嚴實實地包了,緊緊綁在滿囤腰裏,叫他去縣城找老舅。鐵旦不放心,趕著羊群送他出了東山口,千叮嚀萬囑咐地才分了手。
兩寨溝離淶源縣城四十裏,都是蜿蜒山道。滿囤頭晌午才趕到縣城。
淶源縣城不大,方圓五裏的城圈子,中心是個十字街,買賣店鋪分布東南西北。吆買的,喝賣的,炒勺敲鍋,擀麵棍敲案板,招惹得牽驢挑擔的山民客旅,不住地東瞧西望。
十字街北側靠牆,有一代筆字攤,白布蒙桌,上置筆墨紙硯和銅鎮紙,桌前布幌,寫明代筆內容,中間一個開口圓圈,內寫鬥大個“李”字。桌後坐一老者,年近六旬,窄臉山羊胡,戴副無框水晶石眼鏡,目光深邃,扣頂紅蒜頭瓜皮黑帽,身穿褪色補丁藍袍,腳踏踢死牛山鞋,人稱“代筆李”。他就是滿囤的老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