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匣記五
金匣續緣
再說徐夢霞一行展轉到北京後,休息了兩天。故地重遊,已不是五十多年前的樣子,北京一改過去那種灰頭土臉窄街陋巷的樣子,完全變成了現代化的大都市,當年住的元寶胡同,早已沒了蹤影,代之而起的是幢幢高層居民樓。徐夢霞仰望多時,不禁連連感歎。
B市距離北京一百多公裏,市對台事物辦公室得知此事專程派車來接。汽車沿高速公路飛馳,一個多小時就到了B市。稍事休息下,徐夢霞攜兒子兒媳在市台辦和兩岸媒體的簇擁下直奔B市中心醫院。
陸珍病後一直很虛弱,就留院治療。在整潔靜謐的病房裏,陸珍剛服了藥,正躺著閉目養神。陪伴一旁的吉花,忽見一位手捧鮮花的老太太走了進來,忙驚喜地推了下母親。陸珍睜開眼,驚異地呆望著。“陸阿姨,不認得我了?”“你,你是孟太太?”“對,我是徐夢霞。”“不是做夢?”“不是做夢,真的是我,陸姐。”“夢霞——”說著,兩位老太太擁到一起嗚咽哭了起來。
陸珍年高體虛,為防止突然激動引發不測,之前已告訴她找到了徐夢霞,並能很快見麵。陸珍聞聽異常興奮,精神也好多了,取來金匣擦拭幹淨,用紅綢包好放在枕邊,日夜不離手,常呆望金匣呼喚夢霞。家人擔心過度興奮會加重病情。醫生說,沒關係,此事對老人康複非常有利。
哭過一陣,陸珍捧起金匣,雙手遞過:“給,這就是你讓俺好好保管的金匣。”那神態,就像凱旋歸來的將軍,不辱使命的大臣。徐夢霞萬分感激地接過,拉著陸珍的手又哭了:“老姐姐,這可讓我怎麼感謝你呀!”動人的場景,被大陸和台灣的記者紛紛拍照下來。孟慶剛從母親手裏拿過金匣,細細端詳一陣,自言自語道:“看來果然有此奇事。”林嵐搶過金匣,掂了掂,驚訝道:“咋這麼輕呀?”徐夢霞嗔道:“輕?這裏邊盛著陸阿姨金子般的一顆心,可不輕呀。”“唔——媽咪,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匣裏裝的不像金銀首飾。”林嵐難掩失望。“是呀,林阿姨,我媽千辛萬苦為你保管了五十多年,匣裏到底裝的啥,能不能讓我們見識一下?”聞訊趕來的吉利忍不住開了腔。其實,所有在場的人,包括陸珍,也都想知道匣內到底為何物。望著大家殷切欲知的眼神,徐夢霞倒顯得有些扭捏,猶豫了一下,歎道:“咳——事已至此也就不在乎什麼了,打開吧。”
匣上的小銅鎖,是那種結構簡單的裝飾鎖,用鐵絲一勾就開了。金匣開啟,展現眾人眼前的竟是三隻拆口的信封。徐夢霞解釋說,這是她大學時的男友由延安寄來的信,秘藏在金匣,逃離北京時怕丈夫發現,情急之下才托給了陸阿姨。孟慶剛聞聽,這才解開母親讀報“犯病”,後又故不看報,暗中投書報社,企圖遮掩金匣索歸的隱情。原來老人是怕匣裏的情書鬧出年輕時的韻事。
吉利絕難相信眼前的事實,拿出一封,抽出信紙,飛快地瀏覽一遍。當失望的眼光落到信尾簽名時,突然驚問:“徐阿姨,您那男友叫林伯祥?”徐夢霞點點頭:“是叫林伯祥。自從他離校去了延安,就再沒見過麵。”“是不是細高個,長條臉,戴副眼鏡,左嘴角還有顆黑痣?”“對的,是這樣子,你怎麼知曉?”此時輪到徐夢霞吃驚了。吉利對陸珍說:“媽,還記得文革時軍管公安局的林組長嗎?”“咋不記得?沒有他,你媽早就沒命了。”陸珍說。“媽,林組長可能就是徐阿姨當年的男友!”“什麼,你們在說什麼?”徐夢霞激動起來。“誰?伯祥?”
於是,吉利就敘述了一九六七年,潑皮老三誣陷,陸珍被打成“特務”,造反派逼交金匣,移交公安局後,軍管組長林伯祥親自了解情況,平反冤案,解救了母親,保護了金匣。得知林組長就是徐夢霞當年的情人後,陸珍緊緊拉住她的手,感激地說:“怪不得林組長對俺那麼好,原來是這麼回事呀。”徐夢霞激動地問:“陸阿姨,知道伯祥現在哪裏嗎?”陸珍搖搖頭。吉利說:“成立革委會後,支左的解放軍就撤走了,再沒聽到過林組長的消息。”片兒警老張突然道:“你們說的是林伯祥嗎?我知道。他後來轉業到了省公安廳,當過副廳長,現離休在家,就住省城。”
“是嗎?”徐夢霞的臉上微露紅暈,不禁激動地脫口道。“五十多年啦,也不知變成什麼樣了?真想見見他呀。”
市台辦主任說:“徐夢霞女士,我們馬上同省裏聯係,一定滿足你的願望,盡快安排你們見麵。”
“好,我等著。”徐夢霞露出了少女般的甜笑。
兩岸記者紛紛按下了相機的快門,耀眼的鎂光燈閃成一片。
這真是:金匣回歸了結誠信情,謎底揭開又續舊日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