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萬（十二）
沈一達回到家已是深夜12點多了。洗了澡，吃了飯，又沒完沒了地說套貨的事，大家都挺興奮，像打了場勝仗似的。要不是耿玉秋硬逼著他走，還不知侃到幾點呢！沈一達一進門，妻子就沉了臉，像灌滿了鉛。
沈一達的妻子叫於春蓮，也是永昌公司職工。老沈這趟出門也沒透風，隻當是正常出差，直到今天下午扣了人家的貨，嚷嚷得滿城風雨時，於春蓮才從別人嘴中打聽出事情的原委。弄清了沈一達的差使，於春蓮這個氣喲。心想你沈一達是缺了哪根筋，還是少了哪根肋條，幹這種傻事!套了人家的貨抵賬，還不等於剜了心割了肉，人家能善罷甘休嗎?如今這年頭，誰還這麼犯傻呀!越想越氣，躺在床上睡不著覺，就等老沈回來發泄呢。
沈一達有兩個孩子，大女兒出嫁了，小兒子在外地上大學，平時家裏就老兩口，沈一達見於春蓮和衣躺著，就推了她一把：“脫了衣裳躺好再睡，別著了涼。”
於春蓮賭氣擰了下身子：“還想睡覺呀?蒙去吧，騙去吧，把人家整個廠子都崩來，那才叫本事呢!”
“你這叫什麼話?”
“這話還是好聽的，等著吧，看人家怎麼折騰你吧。都什麼年紀了，還幹這事?真是缺心眼缺到家了。”
結婚這麼多年，還是第一次聽妻子這麼罵他，老沈不由心裏冒火，但轉念一想，於春蓮說的也不是沒點道理，就沒吭聲。
電話鈴炸響，夜深人靜，格外震耳。倆人都嚇了一跳，互相看看，都沒去接。鈴聲執著地重複地響著，看來不接，它會沒完沒了地響下去。這麼晚的電話，沈一達猜測可能是史傑打來的，就讓於春蓮去接。囑咐說，如果是史傑找他，就說在廠裏交代問題沒回來呢。
於春蓮狠狠剜了老沈一眼，按下免提。
“喂，哪位呀?”
“嫂子，我是史傑，叫沈科長接電話。”
“史經理呀，老沈到現在還沒回來呢，公司捎信，讓他隔離交代問題呢。”
“於春蓮，你少來這一套!沈一達就在你身邊，快讓他接電話。”
“史經理，老沈真的還沒回來呢。你怎麼不相信人呀?”
“好，我給你個台階，十分鍾後我再打，一定叫沈一達接。”
於春蓮賭氣地掛了電話，恨恨地對沈一達說：“得，著道了吧。有本事接呀，當什麼縮頭烏龜。”
沈一達賭氣道：“接就接，能怎樣?”
十分鍾後，電話又響，沈一達拿起電話。
“史經理嗎，我是老沈，不是我不接，我真的剛進門。什麼?交代問題去了。史經理，這次可壞大事了。咱倆弄的事，不知怎麼讓公司給知道了，剛一回來就堵車扣貨，把我也隔離了，局裏的監審處也來了人……”
於春蓮聽不清對方的話，就按下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