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裏人的大學七
歡騰的山莊
許明山令人不解地辭學，引起社會廣泛關注，省、市領導也非常重視，要求公安局配合學校找到許明山，做好複學工作。
尋找許明山的任務又交給了刑警老李。人海茫茫，到哪裏去找呢？老李分析，根據許明山字條袒露的心情，流浪本市或到南方去闖蕩的可能性都不大，極有可能已回到家鄉。為此，老李親自駕駛輛吉普車，拉上張幹事和病愈的許老漢直奔山裏。路上張幹事風趣地說：“先前拉著兒子抓老子，現在是帶著老子找兒子。”
公路隻能通到鄉政府，離狼窩掌還有二十多裏山路。老李將車停在鄉派出所，簡單吃點飯，三人就踏上蜿蜒的山道。到狼窩掌村時，天已擦黑。
走進許家小院，大家眼前一亮。原來，荒蕪了三載的院落，草除地淨，雜物歸置得井然有序。三間石屋舊房，也被收拾幹淨，窗明桌亮。堂屋柴灶有新灰，鍋裏有溫水。這一切足以說明許明山已回到這裏。
驚喜間，院裏傳來腳步聲。都以為是明山，結果挑簾進來的卻是大女兒山妮。許老漢忙問：“明山沒回來？”山妮說：“回來了。前幾天就回家來了。”人們這才放下心。又問：“他人呢？”山妮說：“咳，回來後就整天在狼腰坡上挖樹坑，說是來年春上要栽一百棵柿樹、一百棵核桃樹，讓爹好好享享清福。”許老漢又來了氣：“不上大學，跑回來種樹，俺就能享清福啦？混賬東西。”山妮接著說：“明山隻管拚了命地幹活，顧不上吃喝，俺這才回來幫他做飯拾掇屋子。”
“許老哥，領著啥貴客家來啦？”村支書老萬笑嗬嗬地來了。“啥客呀？是逮過俺的警察，還有大學的幹事。”許老漢有些不好意思。老李遞給萬書記支煙，笑著說了許老漢犯案經過，還送達了法院的判決書。老萬點點頭：“咋樣？俺就猜到你家有了事，要不咋一聽說老哥帶了倆生人，俺就急忙趕了過來。”許老漢說：“萬支書，你先陪老李嘮嗑，俺跟山妮鼓搗倆菜，呆會兒一塊喝兩盅。”
這時，明山扛著鐵鍁鎬蔫蔫地回來了。才幾天的光景，又黑又瘦都脫了相，見一屋子人很是吃驚。張幹事嗔怪道：“你這個許明山，算是搞得我們好被動！”老李要介紹了庭審的情況，許明山說已看了電視轉播，都知道了。“都知道了咋還跑？”許老漢更來了氣。“俺問你，放著好好的大學不上，為啥？生生想氣死誰呀！”“爹——”“甭叫俺爹，俺該喊你祖宗呢！”“甭上火，老哥。”老萬書記勸了老的又問小的。“明山侄子，俺也弄不懂，不是說銀行給出學費嗎，你咋又不想上了？”“我哪是不想上？是不敢再上了！”明山說著帶了哭腔。“你以為銀行的錢讓你白使呀？那是歸總要還的。四年下來連本帶息得好幾萬，大學畢業能找到工作還好說，要找不到呢？上哪兒去掙幾萬塊錢去！急了眼，我也背不住學爹，去偷，去搶，去坐牢。與其將來那樣，還不如現在不上呢。”老李笑道：“是不是想得太悲觀了？”明山苦笑著搖搖頭：“不是我不往好處想，山裏人的命不濟，沒看我上學麼，一步一個坎，還沒上大學呢，就家破娘亡爹判刑。窮人窮怕了。”萬書記不解地問：“大學生也找事難？”張幹事點點頭：“大學連年擴招，畢業生供大於求，一時找不到工作的現象確實不少。”原來許明山辭學的原因竟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