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猗蘭聽了稍稍一怔,旋即道請。
心漪領著個小丫頭進了屋,才要行禮,就聽得遊猗蘭叫免,又聽她讓坐。心漪也不客套大刺刺地在鼓墩上坐了,向身後的小丫頭遞了個眼色,使她上前,“奶奶著我送些布樣過來,給崔姑娘挑選,也好做幾身新衣裳。”
崔玉娘聽說,幾步上前,手從布料上撫過,“這麼好的料子,我見都沒有見過,這要是穿在身上該有多好看呢。”一邊說,一邊她就拿了布料往自己身上比劃,又向心漪欠身道:“多謝姨娘了。”
遊猗蘭掩嘴笑道:“快把你那付小模樣收起來吧,也不怕叫人笑話了去。”又轉向心漪道:“替我多多謝過大嫂子了。勞你親自送來,真真有些過意不去。
心漪略微扯了扯嘴角,“也不值甚麼,早起翻出來了,又要往太太那裏回話,便就送來了。”又轉頭向崔玉娘道:“姑娘挑了布樣,再和尺寸一塊送去吧。”言畢,起身抬腳要走,遊猗蘭忙喚道,“坐坐再去,這麼冷的天吃口熱茶吧。”
“多謝三奶奶了。”心漪福了福身,人已站在了門邊上,“婢妾還要給莊姑娘送布樣去,就不多坐了。”
遊猗蘭訕訕一笑,心下真真是懊悔不已,為了個莫漣把府裏上下都得罪了。早知如此,就不當那麼心急。又瞥了眼旁邊的羅小寒母子,她攥在手裏的帕子,恨不能放進嘴裏去咬。
眼瞅著心漪就要出門去了,崔玉娘忽地叫道:“姨娘且等一等。”說著,便上前提走她手上掐絲琺琅手爐,“姨娘不吃茶,就換兩塊熱炭吧。”邊說話,邊將手爐交給了丫頭。
遊猗蘭眸光輕閃,也跟著笑道:“這話不錯,從這邊去老太太院裏,路可不短。這麼冷的天走到那裏,手爐子隻怕就不能熱了。”
盡管崔玉娘進府的用意,眾人心知肚明。可現下她還是三奶奶的娘家妹子,是到府裏做客的表姑娘。心漪也不好十分駁了她的好意。
況且三奶奶也開了口,自己隻是一個侍妾,再不知好歹,隻怕落人話柄——不過管了幾日事情,就連三奶奶都不放在眼裏了。
因此上她少不得站住腳,道了謝,一雙淡然的眸子,似笑非笑地朝崔玉娘看去。
許是莊戶人家出身的原故,即便容顏嬌媚,眸中卻總似帶著質樸的。微笑的時候,就如冬日暖陽,叫人看著就覺著舒服。
崔玉娘感覺到她打量的眸光,低頭避開眉眼處,露著恰到好處的羞怯與靦腆。
心漪便也收回了眸光,垂眸微笑。
端重知禮,性情寬和。
這樣的秉性倒是很入老太太的眼,看來三房姨奶奶的位置,未必就那麼篤定。
心漪念頭未了,丫頭捧了換過炭的手爐來,崔玉娘接過遞給心漪,“姨娘拿好了。”
心漪再次道了謝,又向遊猗蘭施了一禮,方帶著丫頭告辭去了。
小院內當值的婆子丫頭都已起來,掃雪的掃雪,燒水的燒水,又有幾個小丫頭,解了鳥籠外的的棉罩子,給鳥雀添水喂食。心漪一隻腳剛邁進院門,諸人就瞧見了,丟了手上的活計,都上前殷勤奉承,“這麼早,姨娘怎麼就過來了。”
早有小丫頭進屋報稟,一個婆子從屋裏拿出個迎霜褐緞繡葡萄紋的棉坐褥放在廊凳上,“這是新近縫製的,姨娘將就著坐坐吧。”
又有個婆子捧了綠釉雕花的鬥笠茶碗來,“這是老太太茶房裏才送來的桂圓紅棗茶,姨娘吃一口暖暖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