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漸止從老太太那裏回來,在正房門口問了句,“奶奶怎樣了?”丫頭們回說,“奶奶歇下了。”他拐腳便進了羅小寒的屋子。
羅小寒正坐在窗下做針線,聽得腳步聲,一回頭,笑了起來,“爺回來了。”第二句就是,“爺快去看看奶奶吧,一幫子嬤嬤抬了她回來,可是嚇人呢。”
適才在老太太屋裏的發生的事,徐漸止已聽得李氏細說,因此深知遊猗蘭沒甚麼妨礙,當下往軟榻一躺,喟歎著問道:“放心,沒事的。”又問,“小廚房裏有甚麼吃的麼?我在席上也沒正經吃東西。”
羅小寒擱了手上的活計,“小廚房裏預備著呢,婢妾叫人端來。”說著,便往外邊吩咐人去。又叫丫頭端熱水、熱茶來。
不大會工夫,屋裏的小幾上就擺上好幾樣吃食,徐漸止見羅小寒隻在旁邊服侍,蹙眉歎道:“你就一起用些,在自己屋裏何必講這些規矩。”
羅小寒笑道:“倒不是婢妾講規矩,實在是適才和崔姑娘一起用過了。”
徐漸止手上筷子頓了一頓,“和她一起用過?”
“是啊。”提起崔玉娘,羅小寒不由感歎道:“表姑娘真真是心地寬厚,她來了這些日子,奶奶給了她甚麼好東西,她總悄悄地均我一份。奶奶身子重,脾氣有些躁,底下丫頭婆子有甚麼不好,都是她護著……”
羅小寒兀自絮絮叨叨,徐漸止心下卻盤算起來。
照說他心裏倒是偏向莊家。遊猗蘭的秉性,他是看在眼裏的。雖說這些年他與李氏有些生份了,可到底還是親娘,心裏怎能不向著她。
納了莊平研進門,也好讓李氏多個助力。
可惜,爛泥扶不上牆。
他心裏本籌算著,去劉氏那邊挑個老實本份的,自己也好落個清靜。這會聽了羅小寒的話,心裏另有了計較。
崔玉娘的寬厚平和,自進府來便是如此。徐漸止知她不過是為了進徐家的門,才做出來的樣子。因此,很看不上她。
然聽著羅小寒感歎,他驟然然驚覺,自己也該替她母子想一想。
就崔玉娘的性情,隻要自己一直看重羅小寒母子,她至少不會明麵上與她們過不去。說不定遊猗蘭留難時,她還會幫著說兩句話。
況且,就崔玉娘的秉性,跟自己出了三年五載的門,回來還能把遊猗蘭把在心上眼裏麼?
想到將來姐妹相爭,徐漸止的嘴角挑起了一抹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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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年夜前幾日,崔玉娘回了家。隨她一起回來的,不僅有徐府的老嬤嬤和丫頭,還有各色綢緞、金銀首飾、玉器、各種補品、藥品,並一千兩銀綻,權當做是聘禮。
崔家老夫妻倆樂得睡覺都笑醒了過來,滿莊子裏顯擺。本又是年節下,走動的親戚也多,見了崔玉娘的吃穿排場,個個都豔羨的不得了。
私底下都議論,“這哪裏是進去做小!比莊子裏娶正頭娘子,還體麵呢。莊子裏那些大戶討媳婦,給個幾十兩銀錠那都頂了天了。就田員外,方圓百裏數一數二的大戶,他兒子又瘸又傻的,可才拿多少呢?”
崔玉娘聽在耳裏,心下得意,麵上卻還是謙遜嬌羞地微笑,露出不好意思的樣子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