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宣宗吟詩白布朝陽
坐禪穀有一條瀑布,叫白布朝陽,是香嚴寺古八景之一。一掛瀑布從100餘米高的岩石上淩空而降,在陽光下亮出了雪白雪白的身子,反射出七彩的光,仿佛一掛曬在陽光下的白布。據說,唐宣宗李忱曾在此吟詩言誌呢!
李忱是唐憲宗的第十三子,和唐穆宗李恒同父異母。他從小就有賢名,頗有君王風度。唐穆宗曾有意傳位於他,但他生性恬淡寧靜,誌在修道學佛,無意於君臨天下,生生把這個機會給推辭掉了。於是,大唐王朝權力的鏈條改變了次序:由穆宗而敬宗,由敬宗而文宗。
且說穆宗的第三子李炎窺視帝位已久,見到李忱不愛黃袍愛袈裟。這樣的局麵,李炎本應把心放到肚子裏。但是,他是個小肚雞腸的人,他時刻盯著比他大四歲的皇叔李忱。他生怕李忱心口不一,在文宗之後與他爭奪帝位,便一次次地找李忱的麻煩。有一次,他竟叫人把李忱捆綁起來,扔在了宮中的一個廁所裏。幸虧被一個太監發現,偷偷地把李忱救出來,並設法幫他逃走。
李忱逃出長安,神不知鬼不覺地來到千裏之外的白崖山香嚴寺,拜在智閑禪師門下當了小沙彌。
那時,智閑禪師通過擊竹悟道,早已在佛國之中名聲大振。在他那雙慧眼中,這位氣質高貴、長相不俗的年輕和尚,其身份和來曆不言自明。為了試一試李忱的誌向,一日,他帶著李忱到寺院周圍各景點遊覽。在龍王泉附近的“白布朝陽”處,他指著飛流直下的瀑布,脫口吟道:“穿雲透石不辭勞,地遠方知出處高。”智閑沉吟這兩句之後,戛然而止,故意等李忱續做下去。
李忱早已會意,不等師父話意落地,馬上接道:“溪間豈能留得住,終歸大海作波濤。”
聰耳之人一聽便知,這看似是吟瀑,其實是明誌。一個誌向遠大的未來天子的心態,通過這兩句詩已和盤托出。
智閑禪師滿意地點點頭,也不再多說什麼,便把他留了下來。為了磨煉李忱的意誌,啟發他的心性,智閑禪師常常派他除草、擔水、打柴、翻地,並多次單獨給他講經說法。久而久之,師徒二人建立了深厚的感情。
山中無歲月,來去不知年。不知不覺,六年過去了。在智閑禪師的悉心培養下,一個寬厚而仁慈的政治家逐漸成熟了。
這天,智閑禪師又把李忱帶到了“白布朝陽”處。在這裏,他曾經有過一個決定,今天,他要宣布這個決定。
李忱是何等睿智之人,他心裏明白,師父是個勤於佛事且無一日不勞作的人,今天專門帶他出來,決不僅僅是遊山觀景。但是,師父究竟要跟他交談什麼,他心裏沒底。於是,他試探著問:“師父,你今天好像有什麼話要跟弟子說?”
智閑禪師沉默良久,突然問道:“你來香嚴寺多長時間了?”
李忱沒有想到師父會提出這樣一個問題,他在心裏算了半天,才回答道:“好像是六年了。”
智閑禪師聲音平和地說:“靜極生動,不想出去走走嗎?”
“師父……”
智閑禪師用手勢止住李忱,道:“浙江蕭山法樂寺有位齊安禪師,是當今有名的高僧大德,和老衲交情甚厚。他最近正在舉行法會,你不妨前去參謁求法。”
“師父,弟子在什麼地方做錯了嗎?”
智閑禪師沉重地搖了搖頭。昨天夜裏,他秘密接待了從長安城遠道而來的一個人,得到一個確鑿的消息:李炎又在“想念”他的皇叔李忱,不日便有刺客光顧香嚴寺。事情是嚴重的,後果是不可預料的。但是,這話能明說出來嗎?
“還是出去走走吧。”智閑禪師果斷地說:“‘溪間豈能留得住,終歸大海作波濤’。”
“不,師父!”李忱急了:“你別誤會了我的意思,弟子怎敢……”
智閑禪師用仁愛的目光看著徒弟:“這裏沒有誤會。還是讓我們順從天意吧。”
話說到這種份上,李忱也不好再堅持了。他囁嚅道:“師父剛才說的齊安禪師,他、他肯接待我嗎?”
智閑禪師:“有緣即見,那就看你和他的緣分了。”
李忱的眼眶潮濕了,麵對著山風飛瀑,久久無語。是的,六年前師父在這裏正式接納了他;今天,師父還要在這裏送走他。這裏邊是否有什麼不可言傳的玄機?他對香嚴寺的山、水、人實在是難以割舍,對教導他六年的恩師實在是難以割舍嗬!
太陽漸漸落山了。智閑禪師拍了拍徒弟的肩膀,意味深長地說:“走吧,起風了。”……
此文根據金瑞玲《唐宣宗拜師香嚴寺》一文改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