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夜,細雨朦朧,溫潤中帶著絲絲沁心的涼意,注定是一個纏綿的夜晚。
“剛才,你去見他了?”
纏綿過後,拓跋楓宇輕拂著雲希帶著浸濕的發絲,一下又一下,溫柔的聲音,宛如情人間歡愛過後的耳鬢廝磨,但話中的內容,卻不知不覺打散了前一刻的溫存。
風,從微敞的窗戶吹灑進來,楊起龍床四周的紗幔漫天飛舞。朦朧間,隻見兩襲身影密不可分的相互緊依。
雲希拉過一旁的錦被蓋上,臉上還帶著一絲尚未消退的潮紅,微微閉了閉眼。
自己的一舉一動,她不相信他會不知道,而且若非他示意,又有誰敢將拓跋楓延要見自己的消息傳給自己。不過他現在既然這麼問,她也不便點破,順著他的話淡淡說道,“他畢竟是你的皇兄,這般用刑,有些過了。”
“你是為他不舍麼?”低低輕笑,背對著光的身影,讓他的臉龐陷在明暗相間的燭火之間,看不清其具體神情,隻是單憑這聲音,合該是一個霸氣而又不失溫柔的人,“他對你說了什麼麼?”
後麵這個問題,才是他最想問的吧。
雲希閉上的雙眸並未睜開,神情中帶著難得一見的隨意與放鬆,不想無謂的去猜測身旁之人的話中是否還含有其他心思,“成王敗寇,他並非是一個輸不起之人。如此這般,也就到此為止吧。”並非特意隱瞞,隻是有些話,既然不信,又何必道出擾了這份平靜。
輕撫著發絲的手一頓,沒有接話。
“雖說戰爭中的殺戮在所難免,但這一次連屠三城,弄得天下怨聲哉起,是否太殘暴了?”說道此處,雲希緩緩的睜開了眼睛,看著麵前的拓跋楓宇。
當她帶傷連夜趕到的時候,看到的就是三座屍橫遍野、血流成河的死城。那般慘無人道的屠城、那一個人間煉獄,即使是雙手染滿血腥的雲希還是震驚的久久無法回神。
屍體爛,瘟疫起,無法,雲希隻能一把大火,親自將三座城池一道葬入火海。火光衝天中,她成為了世人眼中的惡魔,而她也隻能淺笑間將這個惡名接下。
因為時局未穩的雲國,深處水深火熱中的百姓,他們需要的是一個仁義之君,若是登位的是一個暴君,那麼勢必引起民怨,給元國一個可乘之機。
“莫要問,秘密。”高大的身軀忽的壓下,薄唇微微勾出一抹意味深遠的弧度,略帶剝繭的長指堵住了身下還欲開口的紅唇,“我知道,你會為我善後,不是麼?”
所謂的善後,就是替他接下這罵名麼?那麼,就算再給她一次機會,她也還是會這麼做。雲希無奈的笑了笑,既然事已至此,那便這樣吧。
她愛他,六年的結發之情,六年的同床共枕,六年的風雨同舟,不要問她到底是什麼時候愛上他的,隻是愛上了,便心甘情願的為他付出一切,僅此而已。
雨,一時間似乎更大了,劈劈啪啪的砸著屋頂的瓦磚,掩蓋了殿外各式各樣不和諧的聲音。
“小姐......”
......
“小姐,老爺出事了,雲家出事了。”
......
“求求你們,放我進去,好不好?”
......
“小姐,求求你快出來。”
......
似睡非睡間,雲希似乎聽到了殿外雲依不斷呼喊、哭泣的聲音,因為不是十分確定,反倒更帶起了雲希那一絲莫名潛在的不安。
頭,似乎有點昏沉沉的,雲希撫了撫額角,用力的眨了眨眼睛後,緩緩睜開。入眼的,並非是黃色的紗幔,而是一雙深邃幽暗的黑眸。
黑眸中仿佛在掩飾著什麼,在雲希睜開眼的同一時刻,迅速的閉了回去。
“怎麼突然醒了?”
看著掀開被子,準備起身的雲希,拓跋楓宇收斂了臉上所有的神色後,帶著疑惑的問道。
“我剛才好像聽到了雲依的聲音,”雲希已然起身,背對著拓跋楓宇披上衣服,自然的,也就沒有留意到在她說話的時候,身後之人眼中一劃而過的狠戾。
“你聽錯了,雲依是你的貼身婢女,若是想要找你,侍衛怎敢攔著。”
話雖這麼說,隻是雲希心底的那絲不安始終揮之不去,手中著衣的動作未停,“此次奪宮,雲氏一族損兵折將,作為雲氏一族的家主,我自該在第一時間回去安排好後麵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