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意會湯(1 / 2)

用來充作桌麵的那塊青石早已被朱海打掃得潔淨非常,他先從旁邊的籃子裏端上一道拌肚絲,這菜卻是以當時廢棄不用的牛肚切成細細,在開水中汆過,拌上山中的碧綠的雲菜,蕨絲,夾一筷子嚼在口中,當真是既有賣相,又有口感。

申山君吃下第一口,已是拍著大腿連聲讚好,朱海又從下麵提來了一隻小小炭爐,拿了隻錫壺將預先備好的酒暖暖的燙了,再替兩人滿上。

四下裏立即彌散出一股濃鬱的酒香,隻見杯子中的酒色呈金黃,濃稠似蜜般,輕輕搖晃宛然若凍,申山君連盡三杯,這才意猶未盡的撩須大笑道:

“好酒!好酒!”

朱海年紀雖輕,做事也是十分精細,此番做菜用的鍋子為免有異味,也是事先以山麻葉擦洗過許多次以祛除油膩,接下來奉上的數道小菜都也十分精潔。無論是喜歡濃烈酣暢味道申山君,還是嗜好清淡雅致的長耳,都覺得甚是可口。

這時候一輪紅日已沉入大地,隻有燦爛的餘輝依然絢麗天際,遠處林濤陣陣,更有朦朧的山嵐氤氳騰起。朱海觀望天色後,徑直走到崖旁的陡坡下,扯開一從被伐斷的灌木,拿手扒去上麵的泥土。上麵踞坐飲酒的兩人已有幾分醉意,見了朱海的古怪掘地舉動,不禁很是有幾分訝意。

誰知道隨著泥土被扒開,就漸漸的氤氳出騰騰的熱氣出來,跟著就是灰燼和還有些深紅的碳火,在這暮色裏正仿佛是一道或淺或重的風景,直到掘到最後,才見朱海拿濕布包了手,小心翼翼的提了個上好的赭底小壇,敲開上麵的泥封,頓時空氣裏泛濫出難以形容的奇香。

這時候上麵的兩人才知曉,原來這道收席的尾菜,卻被雪藏到了此時!

長耳素日裏性子隨和,此時隻是有些讚歎這弟子的心靈手巧,那申山君卻是地道的饕餮之徒,雙眼直似長在了那壇子口上,不覺間有一道饞涎自嘴角垂落,良久才醒悟出不應在這小輩麵前失了長上的體麵,卻還是耐不住猴急道:

“這是什麼菜!怎的他娘的如此個香法?”

朱海此時卻提著壇子上了坡頂,正色道:

“我這道湯,乃是以秘法所製的,若要喝它,得有三不準。”

饒是長耳與申山君見多識廣,也從未聽說過吃食這東西還有什麼規矩的,但麵前這個弟子素來有出人意表之舉,他有這麼一說倒也並不希奇,而申山君已是沒有任何長輩覺悟的,沒口子的答允了:

“這湯單是聞起來就是如此之香,喝到嘴裏又是怎樣滋味?快些端上來,不要說三不準,就是十不準某家也依你!”

朱海從懷中摸出兩條黑布,微笑道:

“喝這道湯的第一個條件就是,不能看。”

這第一個條件就實在有些匪夷所思。申山君一楞道:

“為何不能看?”

朱海比出第二根指頭:

“這第二個條件便是:不能問。”

這句話立即將申山君生生堵了回去。倒是長耳笑笑道:

“那第三個條件是什麼?”

“此湯的滋味,隻可意會,不能言傳,故得名意會湯,因此第三個條件就是,不能談。喝完這道湯以後,於此事須得緘默不提,無論師長,弟子親人之間也不可談論。”

聽了這離奇的三個條件,長耳沉吟不語,申山君皺眉道:

“我說小朱海啊,這吃就是吃嘛,弄這麼多規矩……..”

這堂堂第八峰的掌門師弟猛然住口,黑臉都驚得發了白,蒲扇大的手掌連擺,若不知情的人見了,還以為他修為精深,引動了天劫。哪裏知道緊跟著來了這麼一句:

“別別別!我依你還不成嘛!我不看不問不談總成了!”

原來朱海已是沉著臉,將壇子向崖邊一搬,就這麼一半淩空懸著,似是再聽到半句質疑的話馬上就來個毀壇滅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