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精子本來懨懨的眼神忽然一熾,接著又黯了下來,這隻因為他又看到了一麵璀璨晶瑩的華美鏡子!
那是一麵突兀出現的水鏡。
冰鏡!
他聚凝全身精力/勁力,以陰陽鏡發出的那記千百道殺著,幾乎在同一時間若隕落的星子飛散著撞上了那麵冰做的鏡上!
鏡對鏡!
這一切卻是無聲而微妙的,兩人俱屏住了呼吸,隻是從空氣裏傳來了一聲幾不可聞的悶哼。所有的白色光點仿佛瞬間被冰鏡吸納得無影無蹤,可是冰鏡也在堅持了數秒後,發出清脆的碎裂之聲,紛紛揚揚舞似落英,在黑暗裏仿佛正下了一場晶瑩而紛揚的雪,幻夢而旎麗。
接著,一個看上去很是滄桑,溫和,平凡的中年男子現出了身形。他穿的是青衣,腳下踏了一雙麻鞋,手上握了柄長長的掃帚,恰似峰上隨處可見的下人。
正是第二峰總管,
朱海的師父
長耳。
竟是那個脾氣極好,隨時都有著溫和微笑的長耳!
赤精子也是微微一怔,雖然口中沒說,但眼裏的訝異也是呼之欲出。事實上,他一出手,便逼得長耳現身,這份修為比起普賢來說,已是何止高出了一籌。隻是赤精子的麵上沒有任何欣喜之意,反倒歎了口氣道:
“原來是你……..你現在若是把那少年交出,還來得及。實不相瞞,我殺心已生,今日若不殺了你,隻怕將來就沒有機會了。”
這威脅雖是輕描淡寫,隻是其中的肅殺之意,卻是連遠遠躲在一邊觀看的玄字輩,虛字輩弟子身上,也激蕩出一陣深入肌骨的惡寒!
任誰也看得出來,長耳雖然還是看似悠然而立在小院門前,但他的疲憊就仿佛是陳列在陽光下的灰塵,雖然細微難辯,卻清清晰晰的存在著。
“你有沒有見過拋下孩子獨自逃走的父親?”長耳忽然微笑道。赤精子微微一怔,顯然不明白長耳在說什麼。
狂風卷湧,大雨滂沱,長耳卻是眼神深邃,溫和望天!神情裏卻多了幾分睥睨的狂傲!
“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在我隻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小小總管的時候,這孩子麵對巨大誘惑,卻是跪倒在我麵前,如是說!現在,這也是我的回答!”
屋子裏的朱海,此時已是熱淚盈眶!
“一日為師,終身為父!”赤精子咀嚼著這話中的深意,不再說話,閉上了眼,舉步前行。
這幹瘦道人一起步,卻是地動山搖!連帶在足下的堅硬石地上,也是一步一個腳印的深深刻劃!給人的感覺就仿佛如千仞峻崖,壁立千丈的步步迫近!看他的架勢,竟是仿佛是要直接擠逼過來,直將麵前的小院撞得粉碎!
這種幾近肉搏式的打法,乃是極其罕見的,這隻因為他們這個層次的比拚,相隔得近到了一定距離,考慮的不僅是對方的反擊,還要顧慮到己方術法溢出的誤傷,出手之時的顧忌便是越多。
然而赤精子卻是一反常態的直衝過來,籠罩在一片明黃之氣中,麻衣長袖飛揚,飄然裏更是帶了極強的煞氣!
這隻能說明兩點:一,他已將長耳的虛實底細摸得一清二楚。二,他身上必定有著極強的防禦性法寶,足可無視掉一些可能存在的變數!
可是長耳不退反進!
他一直都給人的是中正平和,與世無爭的感覺,
但是,
但是!
這刹那之間,他給人的感覺驟然變了,就仿佛是現在的陰雲密布的天色一般陰,沉,冷,靜,大手緊握在掃帚柄上。四周的事物已被身遭的蒸騰起的雲霧隱沒得模糊,隻有黑暗的輪廓依稀若荒誕的伏獸,唯一清晰的是:他手背上傷口流淌出來的血,已染濕了掃帚的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