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海大急之下,想要出聲反對,卻深知此時關係到三教相爭的臉麵,阻止的話卻實在說不出口,長耳的這句話一說,諾大廣場上的無數碎石殘屑似被一種神奇力量所吸引,徐徐浮起,若長鯨吸水也似的投入了長耳的雙袖當中。
他長吸了一口氣,整個人似是在不斷膨脹著,平和的望向老子,安靜不語,而長耳的袖子收入了那千萬億道碎片崩石,也並不鼓起,看上去仿佛是他吞下了那些泥土碎物,而不是以袖相容。
目睹這一切的元始更是心驚,這長耳拿到定光訣不足半刻,修為竟已增至了納萬物百川聚為己用的境界,若是今日不能將之扼殺,隻怕日後成就當真是不可限量!
老子微微頷首,也不多說,將袖一拂,已將太極圖打散抖開,---------此圖乃是老君劈地開天,分清辨濁,定地,水,火,風,包羅萬象之寶,化了一座金橋,五色毫光,璨然瑰麗,就這麼立在了長耳的麵前。
朱海在旁邊怔怔的看著,他此時覺得自己輕薄得似一張紙,師父為了維護自己,不惜蹈此險境,而他隻能在旁邊這樣看著,無聲的看著,什麼事都不能做,什麼話也不能說,朱海忽然很是痛恨自身的無力,那心境深深失失的,直若一片蒼茫的雪地,泛濫著蒼涼無奈悲傷!
誰也沒有注意到,這渺小少年左手的食指,正在微微的顫動。
-------甚至就連跌坐的朱海自身,也完全沉浸在深深的自疚中。
-------他不自知的,左手緩緩下垂,食指落到堅硬的墨玉石麵上,竟是如入豆腐,徐徐戳入了地裏!
這時候,也正是長耳舉步踏上金橋的那一刹那!
這金橋其實乃是太極圖的門戶,共有八座,依次對應:開、休、生、景,傷、杜、死、驚八門,隨老子的心意而幻化。這其中,開、休、生、景四門為吉門,而傷、杜、死、驚四門為凶門!
與此同時,老子也對這通天新收的從容淡定的第十門徒頗為忌憚,正想發動四大凶門中最絕最險的“死”門,將之徹底困死其中,心中忽的微微一動,
---------就一如看到潮水初起時候湧起的第一個浪頭!
---------又好似聆聽到新生嬰孩落地時響起的第一記啼聲!
似老子這等修為,可以說當世之間能夠撼動他道心的人可以說是絕無僅有,但他不管道術再高,修為再深,也始終是存在於這個世界之上!那麼就無可避免的要受到自然的影響。
而朱海本就是元體之身,最能引動天地間至純至精的那一點的共鳴,加上他又從大巫犬祝的記憶裏承襲了銘記神農一脈親傳的幻挪指,因此就在複雜的心境中,若呼吸進食般,將之本能的施展了出來!
朱海看似修為低微,但此時他悲傷自責的心境可以說已達到了指訣中所說的最重要的“忘我”一途,正是暗中契合了自然至道,更何況他的本意絕非傷人害人,隻求擾動老子平滑如鏡的道心---------就一如清風細雨,迎麵而來,潤物無聲!
任老子神通再大,道行再深,也不能讓這世間停止刮風,不再下雨,
---------更不能隔絕這天地自然的本來大力!
老子乃是何等人物,道心略動,立即警醒,首先的反應就是對旁邊的通天起了防範之心,但他三人均是出自鴻均門下,彼此之間甚是了然,立時就排除了這個可能,更是打破頭也想不到朱海的頭上去,隻道是天意了。
這短短瞬間說來話長,其實也隻是彈指的功夫,隻是老子這略一遲疑,外人看不出來,長耳卻已踏上金橋,倉促間八門千幻萬化,瞬間飛逝,老子已不及開啟四大凶門中的死門,而隻能將之換成主掌心魔的“驚”門。
老子在心中歎息一聲,隱隱覺得隻怕此人命不該絕,閉目跌坐入定了。他乃是何等身份,既然說明是考校,長耳入圖之後,於情於理也不能再操控太極圖發揮其中威力了------否則便是十個長耳,也得陷在裏麵-------饒是如此,這其中的凶險也可想而知,數千年來,能成功闖出來的,也隻得一個陸壓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