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踟躇急噪的那頭倀鬼躊躇良久,終於小心翼翼的出聲道:
“主人,阿二他們還等著咱們去救呢。“
朱海的兩眼陡然綻出兩點狼眼一般的綠芒,口裏淡淡的道:
“你放心,對手不是衝著你們來的。他若想截下你們,易如反掌!其目的,不過是要誘我出來而已。”
倀鬼大驚,試探道:
“主人知道對方是誰了?”
朱海臉色陰沉的道:
“此人顯然是犬丁去了犬戎後方自出現,又能將棘惡蠱運用自若,想來我們一出王都,他便隨在我等身後,這等心機城府,除了他,還有誰!”
說到這裏,朱海忽然站了起來,揚聲道:
“你若能拿出手上持有天生石的確實證據,我便棄了喚人前來的靈珠信香,給你一個公平一戰的機會!犬祝!你敢否?”
空山渺渺,朱海的喝聲在黑暗中一層一層的蕩迭開去,直似潮水初漲一般。將本來已經歇停的宿鳥驚得紛紛展翅!當真是蔚為奇觀。
但是朱海喝出的最後那兩個字,則更是令人心驚膽戰!
犬祝!
堂堂大巫祭犬祝!
那個已幾成蠻荒中傳說的人物,九黎,東夷,北海等地公認的巫術第一人!
但是如此人物,也為命運所弄,因緣巧合的死在了當今天子紂王的紫薇帝氣之下,但他哪怕死,也撼動了大商傳承九百年的根基!就連聞太師這等人物也親口承認,若論道術巫法,他甘拜下風,大巫祭犬祝乃是敗給了歲月,輸給了時間,亡在了他自身的野心貪婪上!
然而朱海此時叫出的犬祝二字,又是什麼意思?
十丈外,漸漸浮現出了一個黑青色的影子。
影子的頭上戴著鬥笠,還又打著一把傘。
一把普普通通的油紙傘。
這景象在深濃依稀的夜色裏,加倍的詭異,傘極低的遮著他的頭。這個人仿佛需要隨時在陰暗下吸取養分,不能接受光線的洗禮。
他高瘦的身影沉默無聲,雖看不清楚臉目,煞氣卻已撲麵而來。他似在垂下頭看自己的影子,連黑暗似也被他的殺氣割裂得屍骨無存!
朱海感覺麵前有一條凶毒的野狼的窺視,而影子卻深切的知覺到麵前正有一頭桀驁狂暴的野獸在作著撲擊前的蓄力!
他們兩人心中同時升起一種感覺:
仿佛彼此都相遇在一條僅容一人通過的窄橋,除非有一人退卻,否則,就得有人被逼落下湍急的洪流。
朱海忽然舉起雙手,那一粒用來向申山君示警的圓珠與召喚幻先生的信香,一起無聲的掉落在地麵上,仿佛其下是一個深邃旋渦一般,迅速陷落。對麵那黑影足下也蔓延過一道青氣,在掉落之地裹了一裹,依稀可以向裏麵塞進了地圖模樣的一卷紙。
就在這刹那,兩人已經達成了交易。若朱海勝,自然能取回珠子信香與那有關天生石的記載,而那人也免除了朱海召喚強力幫手的後顧之憂!
然後,朱海拔出了刀!
那把奪自那位殺人無算的將軍手中的殘刀!
此刀已被他祭煉過,其上黑氣彌漫,浮凸出來的一張張扭曲淒厲的臉竟似活了過來一般,以一種詭秘的方式靈動的躍然於空氣中。
那一張張可怕的鬼臉散發著青色而詭秘的微光,光線雖然微弱,但是哪怕在黑暗裏下也不失其色。還在空氣中發出燒紅的鐵浸入水中的“吱吱”聲。哪怕是目光給接觸到,也有一種被燒灼的錯覺。
黑影隻是將鬥笠在向下壓了壓。
用力的壓了壓。
朱海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再吐了出來,一字一句的道:
“你果然未死,犬祝。這棘惡蠱乃是由你三十年前研發出來的,所有歧道經上均未記載。我當時便疑心是你,出言一逼,果然讓你現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