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言道:天無絕人之路,上天雖然無情,但是在絕境之時,往往也會給人留下一絲生機餘地,犬祝本該死在紂王用紫薇星力構築成的星刀之下,卻僥幸在天威下逃得殘命。按理說,他如果就此好生隱姓埋名,神不知鬼不覺的潛心修煉。未必就沒有機會得成大道。
但是,他不甘心,這就好比一個億萬的富翁,要叫他掉轉頭去過平常人的生活,那就需要莫大的勇氣和恒心。雖然人們常說拿得起放得下的才是真英雄,但是說起來和做得到,往往卻是兩種截然不相幹的事情。
朱海艱難的蹣跚行前,走到了犬祝的身前,雨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停了,忽有風吹過,若雕塑一般僵住的犬祝身上,有煙塵漸漸淡淡的卷起,將這睥睨縱橫天下百年的傳奇巫祭,吹散成了惆悵風中的傷感塵埃。
不知道怎的,對這一心想要奪取自己身體的犬祝,朱海卻總是恨不起他來,或者說,是不知道該怎麼恨他,總覺得他其實也是一個可憐孤獨的人。連心中,也生出一種被風吹去的淡淡憂傷。
煙塵徐徐散盡,地上還停留下了三件東西,一樣是記載了修煉血焰劍的人皮巫卷,另外一樣,則是一口飄渺無形的長頸小瓶,最後那東西,卻是一隻泛著青黑色光芒的幽綠石蛛。
那人皮巫卷朱海是略略一看便收了起來,威力越巨的巫術,修煉起來就越是損人損己,且不說他目下已攀上了通天這株大樹,單是看著犬祝的前車之鑒,他也是敬謝不敏的。若單是參考其過程優點,倒也並無不可。
而那個瓶子也是件了不起的巫寶,名為輪回瓶,陰氣森森,放到耳邊細聽,竟可聽到裏麵慘厲狂猛的呼號,裏麵顯然是連曆代大巫祭都不能煉化的凶魂厲魄!隻可惜裏麵的魂魄至少都被收取了十年以後,否則用以召喚九子鬼母,倒也省了不少麻煩,此物朱海也收了起來。
但是那隻幽綠石蛛卻是非常小可,如果朱海沒有記錯的話,那便是巫教當年全盛時期修築的洞府的開門之匙!犬祝的殘體之所以不去開啟,那是因為他失落的記憶中就恰好包括了洞府的所在地。
此時朱海來不及對這些東西一一細看,直起身來,向著數裏之外,那個為自己擋下致命一斬的龐大身影徐徐行去。
“犬丁……你……為什麼要這樣做?”朱海的語音枯澀,麵無表情的道。能在方才那刹那以肉身作盾的,顯然已是將生死都置之度外。然而,若不是犬丁出賣自己,那犬祝的殘身也不可能尋到這裏來!
犬丁凶惡的猿臉上露出淒涼的神情道:
“我對不起你,主人,但是我也無法拒絕他…….整整五十年的積威,我……我已經對不起他一次。”
他的話意雖然模糊,但是朱海卻是了然,犬乙犬丁兩人數年之前,為了奪取大巫祭的位置,心中已經生出叛意,誰知道卻被犬祝扼殺於搖籃之中,也正是因為這次叛亂,自己才有機會借體重生。
眼見得犬丁的龐大猿體胸前,兩道淒厲無比的交叉割痕連內髒都割得血肉模糊,那血水一直劇烈淌流,甚至都蔓延過了朱海的腳麵。犬丁的龐大的身體輕微的抽搐著,語聲也漸漸微弱:
“我……我就快死了,主人………您以後多保重,好在大錯尚未鑄成,我就是死,也該當瞑目了。”
朱海喉嚨了仿佛被塞進了什麼東西似的,一下子哽咽了,語言可以做得假,要挺身而出以肉身直麵犬祝殘體的瀕死一擊,卻不是誰都有這個甘心赴死的勇氣的。朱海霍然轉過身去,卻是不願意讓人見到自己失態的表情,好一會兒才冷冷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