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天先前就聽他說起此事,當下不以為意,此時見他舊事重提,眉頭一揚,頗有些不耐的一揮手道:
“我已不求外物,你的心意我領了,東西還是收回去。”
但朱海卻還是固執跪地道:
“此物乃是弟子的一點心意,若掌教看了還是不喜,弟子便收回去就是。”
他這句話說出來,不要說多寶真人,申山君,烏雲仙,就連行到門口的雲霄三姐妹也驚異的駐足回過頭來-------這膽大包天的小子竟然違拗教主的法旨!若是這禮物送上去不合他心意,那就要吃不了兜著走!
然而通天教主何等人物,於天地同壽的人物,天下間事物,無不予取予求,還有什麼東西能讓他動心?而朱海這區區道行,又能尋到什麼好東西?因此這幾乎就是一個無解的死局!
一時間無數目光,就都聚集在了朱海徐徐取出的那個簡單包袱上!
這是一個用很劣質的麻布做成的包袱。
不算特別小,但也並不大。
哪怕是號稱東昆侖教中第一人的趙公明,卻也感受不到其中有任何靈光寶氣,完全不能從外觀上推斷出這禮物有任何特異之處。
朱海雙手將之交給旁邊的水火童子,由童子轉呈給麵色同樣疑惑不解的通天教主。
麻布徐徐飄落,露出一具造型奇特的器物,仔細看去,卻是一件鑄造十分精美的青銅器。從外型來說,仿佛是一處縮微版的道觀,看得出來工藝異常精細,連道觀門窗上的窗棱花紋,院中樹木的葉片紋理,竟都是栩栩如生。恍然若真物縮小了千倍。
通天教主臉上依舊是迷惘之色,此物雖然精細,但也隻是精細而已,並無其他出彩之處,忽然,他的視線投向了觀內,略一遲疑,便立即微笑了起來。
原來這小小道觀當中,連內中供奉的塑像也清晰可辨,最上首的老道士須發皆白,眉宇裏有一股悲天憫人之色,盤膝而坐。上書名諱:鴻均祖師。
略下方的一人灑然侍立,飄然不群之處也是呼之欲出,卻是與通天教主的模樣惟妙惟肖。而最後恭立於其後的兩人,則分別是老子和元始。若單是從這意境表現出來的情勢來看,若說是三仙同時參拜祖師也說得過去,但內中透出來的那股子意味,怎麼看也似老子元始同時對通天與鴻均施禮一般!
通天看著此物,越看越喜,越看越覺得快意,最後哈哈大笑起來:
“不錯不錯,你這器具做得十分之妙,我收下了。”
朱海卻又上前一步恭敬道:
“回掌教真人的話,這東西,卻不是器具。”
正在把玩此物的通天回首奇道:
“那是什麼?”
“這隻是一個給掌教真人過目的樣本而已。”朱海垂手平靜道:“這所道觀,早在兩月之前,已經修築於弟子的領地祝城之中,每日裏香火不斷,供萬人參拜。同時還有六處規格略小的道觀,也已在祝城方圓千裏下屬城鎮中修築。弟子深受師門大恩,無以為報,自當在天下宣揚,我截教才是鴻均祖師的嫡脈承傳!”
…………………
其實,此事朱海早在祝城剛剛築好的時候,就開始籌備了。他自知於逢迎拍馬一道甚是荒疏,至於揣摩上意這做官必備,異常緊要的四字真言,更是一塌糊塗。不過他卻明白,自己不懂,卻絕對不代表旁人不懂。恰好朱海乃是一個極其虛心的人,深知不恥下問的道理,因此他借著回沫邑調運甲仗的工夫,特地去尋了飛廉。
想這飛廉在大商正史當中,連費仲尤渾這氣焰顯赫的二人,也著了他與惡來的道兒,將手中權力乖乖的吐了出來,這等機巧謀算,隻怕與後世的李斯,蔡京,秦檜等人相比,也是不遑多讓的。聽得三殿下這唯一靠山竟然主動求助,自然要費心竭力的幫忙綢繆一番。
這廝先理了理身上紅緞紋金的團花袍,正了正頭上藍田精鐫的白玉冠,拿出一柄墨犀角刻製的小梳,整了整飄揚胸前的黑亮美髯,最後呷了半口新沏的老君眉,這才胸有成竹的從容微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