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氏指著金媽媽攤在麵前的一堆衣物,不可置信的問佟雨筠,“這些就是你所有衣裳?全是一些不入流的……”一時氣不打一處來似的。
阮家是做紡織廠的商家,怎麼可能沒有好緞子做衣掌,不過佟雨筠偏不愛那大紅大紫的撒花襖子,就喜歡素麵淡粉色的緞子,若是做衣裳,偏在領口或者角擺上讓母親阮氏繡些雅致一點的纏枝花,鈕啊扣的越為簡單最好。
姚氏瞪過來,沒有她期望中的明豔襖裙,此時好似一盞探照燈似的,把佟雨筠從上到下全打量了個遍。
佟雨筠身材很纖細,但個子比同齡女子要高出一個頭,亭亭玉立的;黑發鴉青,輕挽作鬢,粉紅色絹花明透似真,便鮮活的點綴在耳際前側,一根鳳凰式樣的垂珠紅玉發釵斜貫於發中……
看似裝扮輕素,卻又不覺得過於清冷,反是那粉紅絹花和紅玉鳳釵,恰到好處的勾勒出明睿又溫婉的氣質,一身暖色調的粉紅長襖,領口和下擺上繡著大小各異的偏金黃色的雛菊,更讓這抹柔和迅速升級,一看就是個容易親近的女子。
但姚氏卻覺素得寒磣,“就說你們在阮家也不怎麼樣,還一副死心眼不回來。”哼了一聲,就問金媽媽,“施氏還沒有回來?”
金媽媽唯唯嗯了聲“是”。
姚氏臉色一時鐵青,“我就知道她不會有那好心……”佟雨筠不知她說的是不是施氏?不過倒希望那施氏繼續耽擱著,於是淡勾著唇問道:“嫂嫂是為了什麼事不開心,是施媽媽耽擱了什麼時間嗎?”若是有可能,她並不想與姚氏對立而站。
“你又想知道什麼?”正急趕時間,施媽媽卻一去不回,姚氏心情遭透了,冷看著佟雨筠,“哼,我卻什麼也不告訴你……以後聽我的話還成,若不然,看我怎麼收拾你。”隨著姚氏的狠瞪,屋裏的丫頭婆子也朝佟雨筠身上看。
佟雨筠收起與她談和的心思,不喜眾人這種赤裸的目光。
看她低眉順眼的說,“雨筠正在感受嫂嫂的手段,讓這幫婆子來遭陷人,來這裏一陣亂翻,倒是抄家麼,嫂嫂可有說過因由,就讓她們動起了手?”
她的衣衫鞋襪被扯得四處都是,淩亂也就罷了,臨走時帶得那十卷羊絨混絲線也被扯了出來,亂成了一團,看來有幾卷已經無法再用。
這些都是她與阮東臨努力許久的成果,更寄托著她對前世的懷念,一時間佟雨筠的心可真疼死了。
姚氏淡淡掃了一眼屋裏,似乎暈船讓她很疲憊,連假意訓這些婆子們的意思也沒有,於是金氏等婆子便腰身一挺,瞅著佟雨筠的目光全便成了直視。
佟雨筠含笑的回視著這些婆子們,卻對姚氏而道:“若是我現在就喊丟了東西,這些人全是嫂嫂指使著來欺負我的,外頭的那些佟府下人們聽了,或者有人傳到了我哥哥的耳朵裏,不知道別人會怎麼想嫂嫂?”她不是犯人,是姚氏的小姑子,卻遭遇這種對待,肯定會成會府中津津樂道的談資,那麼,姚氏以大欺小的完美形象從此鮮明啊。
“死丫頭,我就知道你唯恐天下不亂!”姚氏氣得不輕。
“啊……”佟雨筠似突然想起了什麼,轉而看著姚氏又道:“我忘了還有施媽媽在這裏啊,不知道很可憐咱三房的大伯娘,是不是也用幾匹緞子就能哄得她很開心呢?”在施氏奉命來傳話的時候,姚氏把阮夫人給的幾緞上層的織錦緞子全給了施氏。
“你若敢在眾人麵前掃了我顏麵,我會跟你拚命!”
佟雨筠倏得站起來,盯著姚氏。“那你就告訴我,十五到底有什麼事?”
姚氏氣得不輕,但如她自己所言,非常重體麵的奶奶,怎能民似什麼也可以不顧及的佟雨筠硬碰硬,“十五是要去參加長寧公主的宴會,公主府每逢初一十五都會舉行……”
而這方動靜,果然驚動了佟雨筠想驚動的人。“你們這是在做什麼?”佟明堅橫掃著淩亂的屋子,以及靠在椅子裏正說話的姚氏,和低臉垂聽的佟雨筠,眉頭就一直豎著走進房。
姚氏氣憤的口氣立即頓住,但那臉上的怒色卻猶剩不去。
佟雨筠退了下來,見盼香上前來扶她,立即就伸手給了自己丫頭,全聽盼香吐出哭音喊了聲“少爺”。
佟明堅一腳就踹開了艙門,屋裏淩亂的衣衫被子,湧擠的低劣婆子,以及姚氏那蒼白作惡的嘴臉,一時與佟雨筠的纖弱垂頭,盼香的哭音欲言又止,全成了鮮明的對比。
丫頭婆子們趕緊上前見禮。
“滾,都給我滾出去。”佟明堅已經很怒,溫和的聲音第一次這麼冷肅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