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快天亮了,也許還很早,佟雨筠以為自己會一夜難眠,對酆允之的複雜感情,很難一時一刻理順清楚,可是當他抱她的時候,她卻非常確定,自己是需要這個溫暖的懷抱,但這並不表示她對他的那許多介意,就能因為這點點的觸動而煙消雲散。
不僅僅是他跟前的其他女人,還有他和當今聖上,以及與國公府的暗潮急流,她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無助和怨恨,而直麵所對的便是酆允之,這個人是她的丈夫,卻讓她覺得,他有朝一日可能會陷自己於危機當中。
既然她都能預料到,國公府一旦不保,自己和母親說不定會有危險,而口口聲聲說愛她的人,明明是皇上跟前的紅人兒,一心為聖意著想的他,難道就真不能在一定程度上放過國公府嗎?
在他的懷裏,她想了好多,思緒泛濫,使她越間乏力,竟然片刻功夫便已沉入夢鄉,可是卻在此時驚醒過來,從紙窗上透進來的微光不似白天的明亮,全是暗夜的暗蒙,時不時已有雞鳴聲傳來,她估計此時快天明了,於是打算不再入睡,可是腦子裏雜亂的想了許久後,窗外仍然暗蒙蒙的,並沒有立時天明的意思,她估計此時還尚早,可是又再難成眠,而身邊的酆允之卻睡得極沉。
雖然是六月天氣,已經很是暖和,可是由於浣莊靠近後山,又是半夜時分,晚風輕拂仍然能感覺到絲絲涼意透骨,看到他裸露在外麵的右臂和後背,心裏有片刻的天人交戰,片刻後仍然拉起被子蓋住了他,也許他有些清醒了,但仍然還在睡夢中,就像昨夜一樣立時尋著她的身子,很快的就抱了上來,緊緊的壓進他的懷抱中,他又沉沉睡去。
他不把為聖上所做的事說清楚,她可以理解那是朝堂政事,可是昨夜她已話到如此,他仍然不對自己坦承,她所苦想的不過是自己的安危,就算他要做自己的事,難道也不能說些安慰她的話麼?愛她?愛,她是不會輕易說出口的,甚至覺得她並不愛他,不過是習慣了有他這麼個人在身邊,所以她並不覺他現在所作所為的就是愛她。
也顧不著他是否會被驚醒,她用了很大的力氣推開他,然後一頭翻起來坐著,很快他就醒了,迷糊的問,“你怎麼了?是哪裏不舒服,還是要什麼東西?喝水嗎,我給你倒去。”說話間也坐了起來,口內說是去倒水,其實是他自己口渴似火,所以也以為佟雨筠需要水解渴。
喝完了水,他又躺下來,同時拉下她抱在懷裏,不時間又傳出呼嚕聲,恐是這幾天上天下地的陪周恪果真是有些疲累,原是以前都不會打呼嚕的人。
“你們為什麼不早些回上京,在三裏莊呆久了,難道不擔心皇上的安危嗎?”
他嘴角隻勾了勾,眼睛並沒有睜開:“聖意難測,我如何又能知曉,不過可以在這裏陪你,我也樂得逍遙。”
“那上京呢,朝中政事也能一直荒廢下去,太皇太後也不過問嗎?”按道理,是沒有可能一國皇帝久居京都城外這麼久,就算皇上貪圖享樂,他的臣子和後宮也不會允許的,除非現在的皇上已不用再顧及這些外在的因素?那麼國公府……
聽出她話中有話,憑她的聰明,自然查覺出了點什麼,更何況三裏莊本就是勳貴大莊和皇莊所居地,上京發生了什麼,那消息肯定早已傳到了這裏,所以也不需要再瞞著她,所幸也不睡了,“朝堂上的風向時常瞬息萬變,皇上苦心經營五六年才小有成就,現在朝堂雖不能說清明如水,可也漸漸有了轉勢之機,終究大商是周姓王朝,如今皇權集於聖上的情勢那是早晚……至於一直以來與皇權相對的國公府,我想不必現細說,你也應該知道最終會是個什麼下場。”
佟雨筠聽聞無不驚心,一個與皇權對立的權勢,能有什麼下場,她是想都不敢想,雖然國公府對她刻薄,但終究做為一個古代女子來說,娘家的確直接關係到她的生計和安危,不安之間她仍想證實,“太皇太後怎麼可能置國公府不聞不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