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月初五,大吉,宜諸事,數婚嫁為最。
乃真元帝命禮部為太子與寧王精挑細選的大婚吉日。
明日,也就是冬月初五了,寧王府內早已忙做一團,貼對聯的貼對聯,掛燈籠的掛燈籠,從寧王府內一直到護國公府門口的數十裏長街也都披上了紅綢。
雖說寧王是個殘廢,即將進門的王妃也是個傻子,但好歹他們寧王府也要有女主子了,怎麼樣也算是件喜事不是?
不得不說,寧王府的奴才們都還挺有阿Q精神的,從他們一邊忙和一邊眉目舒展的表情就知道了。
與外麵的熱鬧截然不同,書房內,蕭景璃黑沉著一張臉坐在案後,一雙眼若有所思的望著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王爺,明日不如讓唐七代您去迎親吧。”說話的,是寧王府管家唐棋,年近六十,頭發花白,本該是安享晚年的年紀,卻還在府中兢兢業業的受累。
“不必。”
“可是您的病——”唐管家麵露苦澀,未完的話就被蕭景璃的一聲輕嗤打斷了去。
“嗬!你以為他不知道嗎?他特意選在明日,無非就是想讓那個樓家女怕了本王,就算入了寧王府的門,也絕無可能與本王成為真正的一家人。”
唐管家無言以對,是呀,王爺的病從六年前起,便是有規律可循的。
從六年前的那個月圓之夜起,每隔七七四十九日,王爺便會經曆一次九死一生的煎熬,熬過來了,算是命硬,熬不過來,便是該死!
六年,又兩個月了。
這期間,王爺經曆了數十次的煎熬,才熬到了現在。沒想到皇上還是這般的記著那事兒,連大婚之日都要讓王爺蒙上那痛苦的經曆。
這一招,不可謂不狠。
這一招,不可謂不絕。
隻是,皇上啊,待到將來真相水落石出的那日,您又該如何麵對皇後娘娘,麵對您曾寄予厚望的太子啊!
“唐叔你忙去吧,本王沒事。她若是怕了,更好。”
唐管家點了點頭,動作有些僵硬的慢慢退了下去。雖然不敢抱太大的期望,但作為一個自幼看著他長大的人,他也總是會幻想,幻想蕭景璃可以遇到一個好妻子,給他帶來福祉。
就算是個傻子,也總好過他孤單一人。
但,樓家女,顯然不合適。
唐管家剛走,蕭景璃便又陷入了過去的記憶裏。回憶一次,便是剜心一次,但他不敢忘卻,不敢不去回憶,他怕時間久了,他便會忘卻了那刻骨銘心的背叛,那刻骨銘心的悔恨!
“皇兄,你不要難過,不管出了什麼事情,景瑜都會一直陪在你身邊的。”那日是他的生辰,母後與睿王叔卻被父皇抓奸在棲鳳宮內殿,他本以為真愛母後如父皇,定是相信母後的。沒想到,父皇卻以極其雷厲風行的速度處理了那件事,母後被廢,王叔被貶。
他心情抑鬱時,是他捧著一杯酒,許他一世相陪的承諾。
可是到最後,陪伴他的,卻是這一身跗骨之痛......
傾杯盡飲,他轟然倒地,渾無所覺。
等到再醒來時,人已癱在床上,再也無法站起,更被告知紫妃已畏罪自殺了。而他,再來看他,穿著他倒下前所著的太子冠服。
從那刻起,他母親的後位,他的東宮,統統成為了他的。
那時候他才知道,原來那一杯酒中,摻了一種無名的毒藥。後來,他暗暗尋遍天下名醫,也沒找到一個會解此毒的人,連名字也都隻是道聽途說而來,無人知道製毒的人是誰,從何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