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侏儒卻大模大樣地從那酒缸裏舀了一碗酒,咕嚕咕嚕一陣牛飲,那老家夥把碗中之酒飲幹之後,又那爪子般的手,抹了抹隻有幾根稀疏黃毛般的胡須,一付悠然自得的模樣。
眾人見他如此,才略感放心,這老東西原來不是在放毒,也不知他這帕子上弄的什麼鬼名堂,有這麼一股怪味。此時窗外一抹陽光投在那口黑碗之上,藍瑩瑩透出一股古銅色之光,眾人心中大異,他這口碗怕是一口上千年的寶物。
侏儒並不理睬眾人的驚訝,又從懷裏掏出一塊油汪汪的紙包,打開來放在桌子上。眾人定睛一看,那紙包裏全是一些蜘蛛,蠍子、蟾蜍這些有毒之物,被那油煎得黑乎乎的,眾人心中大駭,難道這老家夥要用這些毒物下酒?
侏儒又從酒缸裏舀了一碗酒,舉在手中搖頭晃腦地道:“南唐李後主有詞雲:一壺酒,一竿身,快活如儂有幾人,有酒、有肉,方是人生極樂。”
侏儒邋裏邋遢的,哪裏像個斯文人,卻偏偏要謅幾句風雅的話出來,眾人均感忍俊不禁,卻不敢表露出來。侏儒說到這裏,翻著一雙醉眼冷冰冰地在眾人臉上一掃,眾人都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心中暗道這廝眼光好毒,好像要殺人一般。
侏儒又道:“各位都自稱英雄好漢,我看就是狗屁,一個個有酒不敢喝,有肉不敢吃,偏偏卻要在這裏狗咬狗,又分不出一個勝負來,老夫和洪大壽也有幾分交情,看他的徒子徒孫如此不屑,真是氣殺老夫也,氣殺老夫也!”
侏儒擂胸跺腳連叫了幾聲氣殺老夫,臉上的表情甚是痛惜,可口氣卻表現得分外輕佻,分明就是來找事的,什麼和洪老幫主有交情的話,不過是找的借口罷了。
眾人見那蜘蛛,蠍子、蟾蜍這些都是劇毒之物,他桌上擺的這幾樣肯定經過了特別的煎製,毒性更甚了幾分,大老遠的嗅到那股味兒,就頗感不適,隻怕粘上一點就會要了人的命。
眾人心中均想,這老家夥自稱毒王,這些毒物如何害得了他,他自然沒事,可是我們這些人卻是凡胎肉體,如何敢於他比,最好還是不要招惹他。這種人殺人於無形,最是難纏,免得引火燒身。
原來此人正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茅山上清派玉明道長的師叔,姓鮮名不通,江湖人稱鮮守宮,此人個子矮小,卻精於爬行之術,常常是來無蹤去無影,在江湖之上雖沒他的師侄名頭響亮,卻是一個極難對付的人物。
聞正賢見鮮守宮一露麵,就清楚他的來意,這鮮守宮和時不嫌和時不嫌這兩個老家夥,本是江湖上的一對活寶,不過彼此的關係卻很鐵,他這次在酒樓之中出現,肯定是受了時不嫌的委托,找自己麻煩來了。
隻是時不嫌這老東西也太過狡猾,他自己不來,反而委托別人,倒讓人有些摸不著頭腦,難道姓時的老家夥暗暗隱藏在一旁,先讓這老家夥出來打頭陣,他好坐收漁人之利?還是姓時的老家夥真讓師姐瑪麗莎給打傷了,不能出麵?聞正賢心裏嘀咕,也不敢貿然動手。
聞正賢如此興師動眾,對花青衣緊追不舍,就是想引出時不嫌,這《波秘訣》在時不嫌身上,隻有找到他才能找到《波秘訣》。
卻說聞正賢手下有一個名喚張寶一個名喚李順的,二人本是愛出風頭的諂媚小人。剛才聞正賢和花如雪相鬥,二人就躍躍欲試,想要出頭,隻因花如雪名氣不亞於聞正賢,二人心中著實畏懼,才強忍至今。
此時見鮮守宮在哪裏耀武揚威,二人不知厲害,哪裏還忍得住,兩人相互使了一個眼色,跳出來對那鮮守宮厲聲喝道:“呔,哪個褲襠沒有係好,鑽出這麼個埋汰東西,在這裏裝神弄鬼,沒看見大爺們在這裏辦事麼,識相的還不快滾!”
聞正賢見二人出來尋釁,心裏正想看看鮮守宮武功到底如何,也就沒有出來阻攔。誰知鮮守宮充耳不聞,隻是一碗接一碗地喝他的酒,口裏還不停地嘖嘖道:“好酒!好酒!過癮!真他媽過癮!”
二人見鮮守宮毫不理會,不由勃然大怒,一人挺刀一人舞棍,惡狠狠地就要向鮮守宮撲來。還未有所動作,鮮守宮突地伸腳在石缸上一蹬,石缸呼地一聲順勢跳了起來,在空中打著旋,呼呼地向二人飛去。
張、李二人想不到鮮守宮氣力如此了得,二人閃避不得,隻好伸手去硬接。也不知是這石缸沉重,還是鮮守宮弄了古怪,隻聽得二人一聲慘叫,石缸順勢落下哢嚓、哢嚓兩聲,竟把二人的腿齊齊壓斷。
二人隻疼得死去活來。張著大嘴嗬嗬地叫著,也不知是在哭還是在笑。就在這時鮮守宮突地在那桌子上一拍,那二人口中就多了一物,想來不是蠍子就是蜘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