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用的晚餐第8章(1 / 2)

待用的晚餐第8章

尼古拉斯徑直回家去了,路上沒有見到任何人,當然和誰也沒說話了。從那時起他似乎發生了某種變化。他以前總是充滿自我意識,自尊心容易受到傷害,對別人的冒失行為顯得異常害怕。可是現在他的這種自我意識——使人煩惱的個人觀點——似乎已離他而去。因此,在隱居獨處了一兩天後他又出來了;幾個他在城裏結識的人為所發生的事安慰他,為他那一臉的愁容感到同情,但他並不像過去那樣極力避開他們的眼神,而是像一個小孩那樣接受了他們的同情。

他聽人們說,貝爾斯唐在到達城裏或附近任何一家旅店的那天晚上並沒有出現,也根本沒有進他妻子的家門。“這是他心狠的一個表現。”尼古拉斯想。又過了兩三天,他仍然沒聽見貝爾斯唐回到她身邊的消息,便大膽地向弗羅姆-埃弗拉德莊園走去。

他到的時候克裏斯廷非常吃驚,躺在沙發上時不得不起來接待他,坐在本該舉行他們的晚宴的方桌旁。她若有所思地盯住他,微微苦笑一下。

“他還沒來?”尼古拉斯低聲問。

“沒來。”

尼古拉斯在她旁邊坐下,他們就像兩個悲哀的老朋友那樣談著一般話題。但是他們又無法對貝爾斯唐避而不談,當不得不扯到這個話題時聲音就低下去。克裏斯廷對自己丈夫的品性絕不比尼古拉斯了解得少,她推測丈夫阻止了她的陰謀後——他是可能這樣說的——現在對事情就不慌不忙了,由於發現她這種有限的生活方式毫無迷人之處,他便打算隻在沒有什麼更好的事做時才回家。

他們最近才遭受的不幸事件使其幾乎喪失了希望,以致這天他們難以麵對麵地談話。不過當一兩周過去,仍然一點也見不到貝爾斯唐的蹤影時,兩人便能夠在驚奇中平靜地談論這事了。他為什麼來過後又這樣走了呢?

然後有一段時間他們隨意地猜測著,這期間

每天都一個樣,沒有區別,

隻要說出一天的情況就反映了所有的日子。尼古拉斯總在下午三四點鍾到來,他走近她門口時不禁感到有點惶恐。於是他敲門,她也總是親自來開門——從窗口她就一直看著他走來了。然後他低聲問“他還沒來?”

“沒來。”她總回答。

尼古拉斯就走進屋去,由於她已戴上女帽準備好,他們便一起向那片柳樹林走去,一直來到年輕時經常約會的地點。貝爾斯唐當年與她住在那座莊園宅第裏時讓人在溪水上搭起的木板橋,現在已被取消,一切與尼古拉斯當年在這裏時的情形一樣——他習慣於從瀑布的邊緣涉水而過,像傳說中的男性人魚從深水裏一下冒起來出現在她麵前。那根被伐倒的大樹幹還擱在老地方腐朽著,他們就坐在上麵,注視著飛流直下的瀑布,它那永不停息的聲音始終在諷刺他們試圖結為一體卻一直受阻。後來他們回到家裏,又坐下喝茶,進行一番親密的交談,再後他就在夕陽裏返回了。這種行為就像天文現象那麼有規律。他每周來兩次——這樣經過了那年冬天,隨後的春天,夏天,秋天,次年的冬天,一年又一年,直到過去了人生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可貝爾斯唐仍然遲遲未歸。

尼克從他在鄰近鎮上的家每隔3天就要向那條路走去,這樣過了許多年;而每次的情形都與上麵講的一樣,他到達的時候也仍然先問“他還沒來?”

“沒來。”

他們的年齡漸漸變大了。而第三者蒙朧的身影繼續擋在他們中間,他們既無法將其除掉,那個身影又不能有效地把他們分開。他們密切地交往著,但又不能永遠結為夫妻;他們是兩個情人,卻永遠治不好相思病。在尼克前去拜訪的第5個年頭,也即大約在他第500次坐在她的茶桌旁時,他注意到自己頭上已長出的白發也開始出現在她的頭上了。他告訴了她,他們笑起來。不過她的身體還健康:她一直懷著懸念,這種情況幾乎會要了一個男人的命,但她卻毫無怨言甚至十分平靜地忍受著。

一天,當這種懸而不決的歲月到達第7個年頭時,他們又像往常一樣漫步來到瀑布旁,它那微弱的聲音在這種情況下足以形成一種召喚,要讓他們打起精神。他停在那兒,抬頭看著她的麵容說:“咱們為何不再試一次呢,克裏斯廷?我們現在這樣做從法律上講是自由的。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但克裏斯廷不願意。也許現在她的思想有點古板,使她天生的那種勇敢精神蕩然無存。“他既然那樣做了一次,就能再做一次。”她說。“他並沒有死,假如我們結婚他就會像以前一樣說我們使他‘不得不插手’,並按時出現。”

又過了一些年,克裏斯廷大約50歲了,尼古拉斯53歲,這時產生了一個新的小麻煩。他發現要走過他們兩家的那段路程已不再方便,尤其是遇到潮濕的天氣,因為他在外麵惡劣的氣候裏度過的那些年頭已在他身上播下了風濕的種子,使他在壞天氣裏趕這段路很不好受,即使坐車。他對她講了這個新的困難,正如他告訴她每件事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