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奶工的浪漫奇遇第1章
時值4點半——測地員作證,他是本故事具體細節的權威,是一位嘴唇上有一絲可笑的曲線的紳士——時值19世紀40年代一個星期5早晨4點半。濃濃的白霧籠罩著“埃克斯穀”,它的兩邊都是一座座山。
雖然從較高處看不見穀裏任何東西,卻可以聽見各種不同的聲音,這聲音清楚地表明山穀裏的生活正忙碌起來。這種能聽不能見的活躍場麵在濃霧上方的人看來有一種奇特的效果。大自然已伸出一隻白色的大手將將山穀裏的生物遮住,正如人的一隻手遮擋在一窩喳喳叫的鳥兒上麵一樣。
那些從白霧下傳上來的嘈雜聲音,是牛被打攪後發出的鳴叫,其中摻合著人或高或低的說話聲,以及一隻狗的吠叫。隨後是一扇大門砰的一聲撞擊,這一切對於本地任何一個居民都會清楚地表明——像親眼所見一般清楚——“奶場主塔克”的擠奶小工正把牛群從草地趕入廄裏。當一個更加粗糙的聲音加入到人和畜牲的叫嚷中時,你就可知奶工老板本人已出來接牛群了,他手裏提著桶,身上係著白圍裙;當又傳來一些女人的聲音時,牛群便已關進廄中,各種活動也即將開始。
接著是一片寂靜,空氣紋絲不動,甚至能聽到牛奶被“茲茲”擠入桶裏的聲音,以及擠奶女工和男人們不時傳來的說話聲。
“別在路上耽擱得太久,瑪傑莉。你可以在脫脂時間前趕回來。”
是奶場主塔克在發出這種粗糙的說話聲。農家庭院的大門再次砰地關上,兩三分鍾後可見什麼東西從下麵那兒的濃霧中呈現出來。
這時看出來,那是一個步履輕盈、充滿青春活力的女人的身影。她衣服的顏色和其它細節這時也出現了——一件鮮豔的粉紅色棉布外衣(因冬天尚未過去);一條不大的黑白小格子羊毛披肩(因夏天尚未到來);一條白色圍巾係住頭飾,因霧太大,空氣太潮濕,時間太早;一頂從圍巾下麵露出的草帽和帽帶,因這可能是5月裏一個陽光燦爛的日子。
她的麵容在那地方的各個家庭中均帶有遺傳性質:表情可愛,氣色不錯,隻是顯得不那麼規則。一雙褐色的眼睛清澈透明。她胳膊上挎著一隻柳條籃子,裏麵裝有幾塊用濕濕的卷心菜包好的黃油卷餅。她就是那個讓“別在路上耽擱得太久”的“瑪傑莉”。
她繼續穿過田野向前走去,時而在濃霧之上,時而在濃霧之下,並沒因為這場大霧覺得太為難;除非道路變得過於模糊,使她連下一步該如何走也看不清。空氣實在太潮濕了,使無數蚯蚓成雙成對地爬到小路上,直至被她輕輕的腳步聲驚動,突然鑽進洞中。她不靠近任何一棵樹。為什麼?在這樣一個早晨是絕不會有危險遇到閃電的。不過雖然道路幹燥,但濃霧已聚集在樹枝當中,使它們濕淋淋的,甚至會像子彈一樣穿過防護的圍巾,把下麵的帽帶打濕。她特別注意避開山毛櫸和岑樹,它們比任何樹滴下的水都更有惡意。女人對於自然的狀態和特性具有很強眼力,這便是一個例子:一個男人經過那些田野很難會注意到樹上滴著水。
不到一小時她已走了4英裏路,來到某個僻靜地方的一座格構村舍。她敲一下門,一個中年婦女睡眼惺忪地來打開。瑪傑莉把黃油遞給她,說:“奶奶今天早上咋樣?我不能到她樓上去了,不過告訴她我已把欠她的還來。”
她奶奶和平常一個樣;姑娘拿到還回來的空籃子後,便接著去辦並未吩咐她辦的事。她沒有回去幹較為輕鬆的給牛奶脫脂的活兒,而是急忙往前麵不遠處的一個小鎮走去。然而沒走多遠,瑪傑莉便遇見那個郵差,他身上負著裝得滿滿的信袋,一封信還沒送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