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特的構思辛辣的諷刺(1 / 3)

奇特的構思辛辣的諷刺

(譯本序)

劉榮躍

經過數月努力,終於完成了這部世界名著的翻譯。我在不斷的“再創作”中獲得了極大的樂趣。我筆名曰“心橋”,就是希望能架起心靈之橋梁,為文化交流事業貢獻一份力量。但願這一努力有所收獲,我將由此感到莫大的欣慰。

在閱讀和翻譯本書的過程中,我時時感到驚歎,驚歎於它奇妙無比的構思和想象,驚歎於它辛辣犀利的諷刺和嘲笑。我一次次地想,這是一部奇書,一部舉世罕有的奇書。我們閱讀中時常會讀到構思或題材類似、雷同的書,但讀《格列佛遊記》便沒有這樣的感覺。

構思奇特是本書的一大特色。特別是關於小人國、大人國的故事,經過幾百年的流傳已聞名遐邇,一代又一代地吸引著廣大讀者尤其是青少年。在小人國裏,人的身高不過六英寸,於是便出現了一些可笑的情景。作為具有普通人身材的作者,在他們麵前猶如龐然大物,可以將許多人拿在手裏當做掌上玩物,可以任憑他們在自己身上走來走去。他行走的時候,生怕把某個小人國的人踩著了。為了給主人公做衣服,他們竟動用了三百名裁縫,而且為他量尺寸的方式實在離奇:他跪著,讓他們把梯子從背後擱到他脖子上,一人爬上去從他領口處將一根鉛垂線放到地麵,以此量出他衣服的長度!他吃飯時一隻手就能把二十個侍者拿起來放到桌上,另外一百個侍者在地麵服務,讓餐桌上的侍者用繩子把一盤盤肉和一桶桶酒拉上去,而他們的一大桶酒主人公一口就能喝下去。想想那是怎樣一種情景啊!

來到大人國,他在他們麵前竟然顯得渺小不堪,因為他們一般身高達六十多英尺!在作者眼裏他們個個就像一座尖塔。他們說話的聲音遠比高音喇叭還大,像打雷一樣。於是其他東西也相應增大:小麥至少有四十英尺高,籬笆至少一百二十英尺高,樹木高得他無法估量,一隻貓竟然有三條普通的牛那麼大。即便胃口不好的女王陛下,一口吃下去的食物也相當於一打英國農夫一頓吃的食物!以前是主人公把不少小人國人放在自己手上拿來拿去,現在反過來女王竟可以把他放在自己手上隨意放置了。他在兩年多時間裏看慣了一個個巨人,以致對自己渺小的身材感到可鄙,最後回到本國時表現出一係列不可思議的舉止。

關於飛島國的故事也十分離奇。它由一塊奇妙的磁石控製著飛行於高空,君主大臣們高高在上統治下麵的領地,假如某一座城市不服管製,國王就讓飛島飛至該城上空,剝奪其陽光和雨水,使居民遭受饑餓和瘟疫等災難,或者從上麵用石塊打擊他們。如果仍然不屈服就讓飛島落在他們頭上,將下麵的一切人和物毀滅。最可笑的是該國建立起來一所“發明學院”,專門發明各種新的技術。比如一人可以幹十人的工作,一周內可以建成一座宮殿,一切果實可以在選定的任何季節任何時間成熟,而且收獲多一百倍;在山上挖一條運河建一座水庫,從黃瓜裏提取陽光,把糞便轉化為食物,把冰燒成火藥,從上至下修建房屋,讓盲人為畫家們調色,用豬代替牛耕地,用一台神奇的機器改善思辯知識,從而做一點體力勞動就可寫出關於哲學、詩歌、政治、法律、數學和神學的書籍。

在慧馬國裏,馬竟然與我們普通人一樣成為有理性的動物,它們統治著該國,有自己的語言,而其他一切動物都服從它們管製,連人形獸“雅虎”也不過是畜生而已。主人公被當做一隻獨特的“雅虎”,專心學習慧馬的語言;向馬主人報告自己的航行經曆;聽它談論“真”與“假”的概念;受它吩咐報告英國的情況、歐洲君主之間發生戰爭的原因,並說明英國的憲法製度;馬主人提出它對於人性的看法,等等。

書中關於“長生不死的人”的描寫也十分離奇,令人震動。人都希望自己長壽,甚至很多人多麼希望長生不死。但這是不符合自然規律的,也不可能辦到。既然那麼多人都希望自己長生不死,作者便設想出這樣一種生活,結果證明有此種“福氣”的人並不幸福,日子非常難過。主人公先設想,假如他是有幸成為一個長生不死的人會怎樣:首先想盡辦法發家致富,在兩百年後成為整個王國最富有的人;其次不斷從事藝術和科學研究,總有一天在學問上超過所有人;最後要對曆代社會的情況作詳細記錄,用以教育後人。他希望因此成為知識和智慧的寶庫,成為民族的先知。想到能親眼看見許多帝國發生革命,古老的城市化為廢墟,無名的村莊一躍變為帝王的京城,大海變成旱地,連最野蠻的人也漸漸文明起來,他感到多麼喜悅。然而他的這番很有代表性的美妙想象卻遭到飛島國人的嘲笑,因為此種生活方式並不切合實際,它必須以人的青春常在、永遠精力充沛為條件。你看,他們三十歲以後就漸漸憂鬱沮喪,一直到八十六歲,這時他們反而對於自己永遠不死感到恐懼。他們嫉妒年輕人,因為覺得自己無法再尋歡作樂。他們看到送葬的行列時卻惋惜抱怨,因為他們永遠也不能像死者一樣得到安息。他們活到八十歲時在法律上就被視為已經死亡,後嗣可以立即繼承其產業,隻留給他們少量生活費。此時的他們已完全成為行屍走肉,頭發、牙齒全部脫落,沒有胃口,久病不愈,記憶力喪失,不懂另一個時代的語言,無法與鄰近的人談話,受到人人的輕視痛恨……這種長生不死的生活有何可取之處?所以我們必須遵從自然規律而不能想入非非。